這實在是個罕見的場景,這樣的場景多半都是男人欺負女人,猛然看見一個欺負男人的女人,實在是稀奇,周圍的百姓都忍不住駐足圍觀,議論紛紛。少女青衣窄袖,英姿勃勃,手中的短劍直直指著那兩個人高馬大,卻被她揍的鼻青臉腫的男人們。
她手中的劍光一閃,其中一個男人的耳朵已經不見了。
“啊!”的一聲,男人疼的嗷嗷慘叫,鮮血頓時淌了半張臉。
青衣少女腰畔的短劍入鞘,她的嘴角還帶著一絲冷笑。
“活該。”
她旋身,冷冷道:“你們青衣樓再敢找胡鐵花的麻煩,我就把你們的耳朵一個一個割下來!”
她說完,便大步離開了,周圍的老百姓也一哄而散,臉上卻沒有什麼懼怕的神色,反而還十分高興這位女俠幫他們狠狠出了口惡氣。
可見青衣樓平日裡有多喜歡為非作歹。
江雲樓摸了摸鼻子,迅速收拾了東西,帶著馬兒回到了陸家大宅。
他一進門,便喊道:“胡大哥,我看見你那位姑娘了。”
胡鐵花原本還躺在地上哼小曲兒,聽了江雲樓這話,幾乎是立刻就爬了起來,他瞪大了眼睛:“誰?!”
“一位穿青色衣服的姑娘,腰懸一把短劍,是不是?”
胡鐵花嚇壞了:“她在哪兒?!”
江雲樓道:“在鎮子裡,打了兩個青衣樓的人,還割了他們的耳朵,讓他們不再找你的麻煩。”
胡鐵花表情複雜的沉默半晌,撓了撓頭。
他道,“先把大門關上吧,晚上彆點燈,你一會兒還出去嗎?”
江雲樓點了點頭。
他微微笑道:“是,不過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
…………
仍然是裹著青色披風的江雲樓,仍然是那匹脾氣不好的大白馬。
他們一人一馬,沿著河流走了許久許久,江雲樓才慢慢停下了腳步。
“……沒有顧閒呢。”
他靠著一棵樹,慢慢坐了下來。
“咳、咳咳……”
江雲樓忍不住捂著嘴咳了一會兒,再攤開手,就看見了手心刺目的鮮紅。
他沉吟道:“……果然更嚴重了。”
馬兒站在一旁,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江雲樓,烏溜溜的,像黑寶石。
江雲樓笑了:“浮雲,等我走了,你可怎麼辦?”
馬兒噴了個鼻息,表達自己對“浮雲”二字的不滿。
江雲樓抬手拽了下它的尾巴,被它煩躁的甩開了,他低低笑了一聲,喃喃道:“今日是我的生辰呢……我還是順利活到及冠了。”
他靠上身後的大樹,閉上了眼睛。
“本以為今年的生日能跟東方一起過的……”他勾了勾嘴角,“你說,他是不是已經被我氣回黑木崖了?”
沒有人回答。
當然沒有人回答。
輕柔的夜風撫在江雲樓臉上,怪舒服的,他靠著粗糙的樹乾,久違的有了點睡意。
耳邊忽然有了輕微的腳步聲。
江雲樓頓了頓,睜開眼睛,入目的便是一片柔軟的綢緞,似乎是紅色,在這樣的黑夜裡不怎麼顯眼罷了。
一隻微涼的手覆上他的臉頰,熟悉的聲音貼著江雲樓的耳朵響起,那一刹那,江雲樓全身都僵硬了。
“本座的心意,就這麼令你痛苦麼。”
江雲樓愣了半天,才慢慢放鬆了身體。
東方不敗神情淡淡,語氣也淡:“你難道討厭本座?”
江雲樓釋然一笑,低聲道:“這還是我頭一次被人喜歡,怎麼會討厭。”
東方不敗微微動容,他用一種很輕的力道,慢慢擁抱住江雲樓,仿佛擁住了這世上最純粹的一顆心。
他所求的,也不過是一個願意真心待他的人而已。
很想要,想的要發瘋,想要的入了魔。
他情不自禁的側過頭,輕輕吻了吻江雲樓的額頭,江雲樓抬眼看著他,很輕的朝他笑了一下。
……他不討厭東方不敗的親吻,也不討厭他的擁抱,甚至覺得異常的安心,與此同時,心中的愧疚再次冒出頭來,絲絲縷縷,緊緊纏繞住他的心臟,讓他不能呼吸。
他垂下眼睛,低聲道:“東方,我的一輩子很短,我很早就認命了。”
東方不敗抱著他的手臂緊了緊。
半晌,他張了張口,道:“你不是想要名揚天下,想要彆人都記得你麼,你跟本座在一起,一天、一個月、一年,本座都會記得你一輩子,到死都不會忘了你。”
江雲樓低低笑道:“這個條件,也太誘人了罷……”
他抬起手,慢慢地回抱住東方不敗,又想起自己的右手上有血,悄悄的將手握成拳頭,生怕弄臟了東方不敗的衣裳。
他呼吸著東方不敗身上的味道,多日以來積累的疲憊也到達了頂峰,江雲樓隻覺得困意鋪天蓋地的湧上來,他的眼皮越來越重,終於忍不住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東方不敗輕輕歎了口氣,臉上卻有了一絲微弱的笑意,他輕聲道:“你的生辰禮物,本座還沒給你……”
他的話隻說了一半,便沒能再說下去。
離他們不遠處的一處空地上,忽然出現了皚皚白雪,地上鋪滿白色的雪,兩邊的大樹上也積著薄薄一層雪花,仿佛還有刺骨的寒風從那條路上吹過。
這條憑空出現的路,落滿了白雪,一直一直,通往未知的方向。
與周圍的綠意盎然格格不入。
這莫非就是……能讓江雲樓回到大唐的路麼?
東方不敗的眼睛驀然睜大,過了許久,他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沉下來。
東方不敗低頭看了一眼已經睡著的江雲樓,默默伸出手,將人攬進懷裡。
他沒有叫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