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中似有淚意:“今天是上官雲,那明天會是我嗎?”
青荷抬起手,替她擦拭眼角的淚水。
“大小姐,您不要哭。”
她向來冷淡的臉上,露出一絲柔和的笑來:“請您相信教主,隻要您相信教主,您擔心的事情就都不會發生,您知道的不是麼。”
任盈盈隻是垂淚。
青荷跪下來,鄭重的給她磕了一個頭,才緩緩站起來,欲要離去。任盈盈急道:“你去哪裡?”
“做一件事。”青荷並不回頭,銀白的月光披在她的背上,朦朧而柔和:“去做一件……我一直都想做的事情。”
她走出任盈盈的臥房,走出庭院,走出了那片竹林。
她知道,她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命回來了。
教主的住處莊重而大氣,守衛兩側的皆是身著紫衫的高大侍衛,輕易不會放人接近,可因著青荷身上的紫衣,她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了大門處。
一身紅衣的人背著手站在那裡,聽見青荷的腳步聲時,抬眼朝青荷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微微擰起眉頭。
不是江雲樓。
能讓東方不敗站在這裡等候的人,當然不可能是區區一個侍女。
東方不敗冷冷道:“有什麼事?”
青荷道:“回稟教主,江先生與聖姑今日去了半山腰,見到了上官雲。”
東方不敗臉色一變,總算明白了江雲樓這個時辰還未回來的原因,抬腳就要往山下走,青荷卻又道:“江公子他,好像並不在乎教主身邊有七位夫人。”
東方不敗停住了腳步。
他猛然看向青荷,目光寒冷徹骨,閃動著驚人的殺意。在場的紫衫侍衛不由屏住呼吸,額上不自覺的冒出冷汗來。
青荷頂著那樣的目光,接著道:“所以婢子告訴江公子,教主親手取了七位夫人的命,以江公子的聰明,必然會知道幾位夫人是因他而死。”
東方不敗緩緩眯起了眼睛。
他饒有興趣道:“哦?”
青荷慢慢跪下來,仰頭道:“江公子不適合待在教主身邊,他不適合黑木崖。”
東方不敗收斂了身上的殺意,氣勢卻仍是壓的人透不過氣來:“他適合與否,隻有本座說了算。”
他淡淡道:“紅箋,把她押下去,本座現在沒有空與她說這些廢話。”
紅箋應了一聲,上前幾步按住青荷的肩膀,青荷忽然抬高聲音道:“教主!”
她哀淒道:“婢子一直很羨慕紅箋姐姐!因為她可以留在教主身邊為教主做事,婢子卻隻能去服侍聖姑!為什麼?隻因為婢子性情冷淡,教主便以為婢子是沒有感情的麼?婢子的這顆心,明明也是肉做的!”
紅箋愣了愣,隨即大驚失色:“你——”
青荷道:“江公子根本不關心教主身邊有多少女人,婢子卻一直嫉妒著七位夫人,嫉妒的幾乎發瘋!江公子不喜歡教主殺人,可婢子卻沒有關係,無論教主做了什麼事,殺了什麼人,我都——依然愛慕教主,忠於教主!”
紅箋臉色煞白:“青荷,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青荷執拗道:“我沒有胡言亂語。”
東方不敗幽深的目光卻比寒霜更冷:“就憑你今日做出來的事,你便沒有資格稱一句‘忠’。”
青荷慘笑道:“說到底,您還是不信我……”
東方不敗麵無表情的凝視著青荷的臉,神情沒有絲毫的動容。
一片靜默中,他忽然聽到了極輕極輕的腳步聲。
東方不敗側過頭,就看見青色衣衫的男子站在台階上,滿臉無奈的看著他們。
是江雲樓。
江雲樓回來了。
他歎息道:“東方,你這樣不行。”
東方不敗放在身側的手下意識的握緊,就聽江雲樓繼續道:“人人畏你懼你,對你的恐懼遠遠多於敬重,偶爾有真心為你的,你卻又偏偏不肯信她。再這樣下去,還會有多少人願意心甘情願跟著你?”
東方不敗沉默不語。
江雲樓露出一絲苦笑:“這種事情,原本輪不到我來多嘴,隻是你總這個樣子,豈不是把所有對你好的人都往外推麼?”
東方不敗注視著江雲樓,緩緩開口:“那麼,依你看,本座又該怎麼做?”
江雲樓望了一眼青荷:“她對你一片癡心,你不要殺她。”
東方不敗點一點頭。
“好。”
江雲樓又道:“今日的事,是我讓澄碧瞞著你,又自作主張帶著盈盈下山的。你不許遷怒盈盈,也不許責怪澄碧。”
“……好。”
江雲樓苦笑。
“你這樣好說話,反倒顯得我無理取鬨了。”
東方不敗垂下眼眸,道:“我瞞著你,隻是怕你接受不了這些事情。”
江雲樓道:“看來你心裡也覺得我不適合黑木崖,更不適合你。”
東方不敗狠狠皺眉,他抬起眼眸,對上了一雙澄澈溫和,又滿是無奈的眼睛。
那是江雲樓的眼睛。
江雲樓上前兩步,在離東方不敗隻有一步之遙的距離停下,東方不敗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沒有生氣?”
江雲樓答道:“我確實生氣,氣你自作主張,又總喜歡把彆人蒙在鼓裡。可我不僅會生氣,我也是會慢慢消氣的。”
他歎了口氣。
“東方,你以後不要做這些會造成誤會的事情了,我們好好溝通,溝通不來,大不了就吵上一架。咱們既然打算好好過日子,你就不要怕跟我起衝突,這世上,難道有夫妻是一輩子不吵架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