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與沈清雲約在鋪子見麵。江逸剛至門口,夥計就咳了幾聲,沈清雲聞聲立馬將父親的信揣入懷中,邀他上二樓。
江逸今日並未寒暄,開門見山道:“今日約沈公子前來,便是替沈姑娘報個平安。她思念家人,想與公子見上一麵。”
“當真?”沈清雲很快從驚喜中緩過神來,眼眸一轉,隨即想明白了他的安排。也不多廢話,直接問道:“她現在在哪?”
都所謂樹倒猢猻散,沈家如今陷入危局,父親那頭早就在黑市上撤了尋人的懸賞,他隻怕江逸拿著妹妹做人質。
江逸卻道:“我把她送回來,你護得住嗎?”
這句質問,讓沈清雲啞口無言。他猶疑起來,試探道:“你的意思是....?”
“沈家如今什麼情況,想必沈公子比江某更清楚。丞相老邁病弱,沈太守遲遲不願選擇陣營,朝野之中無人相助,一旦新政失敗,這可不是一封請罪書就能解決問題的。”
沈清雲瞳孔猛震,剛剛那封信中父親確實提到已經擬好了請罪書,這樣至少能把家眷從這場浩蕩爭鬥中摘出去。但他知道,這不過是心存僥幸。
沈家的下場越慘烈,才能殺雞儆猴。
怕不是落得個得滿門抄斬的結局....
“那你....打算如何?”到底是剛及弱冠的世家子弟,就算有些曆練,也不過是在家族這柄大傘的護佑下瞧一眼這世間落雨是何等模樣。兩句話就被江逸套了出來。
但沈家如何與江逸無關。
“借此機會,給她換個身份。”江逸不疾不徐的說出此行的目的,“假死。”
就算沈清雲愚鈍,也看出了他的目的,他神色微凜,問道:“然後呢?”
“這段時間我會先給她安排一個身份,等風波過去了,再想法子給她一個乾淨的身份,此後她與清河郡、與沈氏再無瓜葛,想去哪便去哪。”
這對她而言,確實是最好的歸宿。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沉默片刻,沈清雲歎了口氣,道:“好好待她。”
“自然。”
得了他的承諾,沈清雲勉強鬆了口氣:“我這就寫信給父親,三日後,用她之前的衣物做衣冠塚。”
“明日我將她帶來,同沈公子見上一麵。”
沈清雲微微頷首,這可能是二人的最後一麵。阿喬能走,但他不能,身為沈家二公子,這是他的責任。
他望向眼前之人,方才理解他四年前究竟經曆了什麼。扶大廈之將傾,挽狂瀾於既倒。初聞隻覺天下男兒理當如此,可麵臨家族傾覆,他才懂人之渺小,才明白將家族從廢墟之中重建的不易。三朝世家毀於一旦,不過朝夕之爭。沈宜之小心謹慎了一輩子,還是淪為群臣世家攻訐皇帝新政的靶子。
而他所能做的,竟然隻是等。或者,將妹妹母親想法子送出去。所以他不得不寄希望於江逸。
江逸出發時天光正亮,不過一番話的功夫,歸家時天色已暝。
老管家提著燈籠把他送到小院門口,正欲幫他推門,卻被他一個眼神嚇退了回來。跟著江氏一路走來的人都知道,這位族長平日裡是一幅君子模樣,可狠起來乾的都不是人事。他心有戚戚的退下,走了半路才想起來燈籠怎麼還在自己手上?
管家頓在原地,進退兩難了一會,仍不聞開門的聲音,這才明白族長是在等自己離開。心裡沒了負擔,他立馬腳底生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