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心,我不是克隆人。從我遇刺到現在,不過短短數日,要培養出個一模一樣的克隆體可謂是難如登天。況且我早說過,赤色帝國嚴禁克隆實驗,你什麼時候見過我知法犯法了?”
奧斯蒙的話頭被狄塞德徹底堵死了,即便他百般不情願,也不得不承認,這次歐恩怕是真失手了,狄塞德還活著!
“陛下!”奧斯蒙努力擠出個微笑,“看見您如此安康,下臣真是欣喜萬分。”
“不忙著高興。”狄塞德大馬金刀的坐到主位上,身後站著的是揚眉吐氣的安德烈。
“我先帶幾個朋友來給你認識認識!”
他拍了拍手,魯斯恩及一眾機械人士兵,立刻將一群身著華服,滿臉恐懼的人們給壓了上來。同時假裝新聞工作者的亞瑪人士兵也迅速出手,把那些跟在奧斯蒙身後的議會大臣反手扣住,與這些人捆到一起。
“怎麼樣,奧斯蒙,這些人你熟嗎?”
奧斯蒙看一眼呼救的大臣以及滿臉冰霜的新聞工作者,又看一眼那群麵孔熟悉的人們,如何不明白自己上當了。
他咬緊牙關,死不承認:“不,不熟。”
“可我怎麼記得他們絕大部分都是保守派官員,是你的附庸啊。不,應該說是舊文明餘孽才對。聽說我遇刺的當天,你們還開宴會慶祝了?嗬,這得多想我死啊,可惜讓你們失望了。”
奧斯蒙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他膝行至狄塞德的腳邊,涕泗橫流道:“陛下,您相信我,這一切我是真不知情啊!不信您可以去查,我絕對沒有乾過任何一件對不起您的事情!”
狄塞德皺了皺眉,嗬斥道:“彆跪!奧斯蒙,你的骨頭什麼時候變這麼軟了!”
奧斯蒙立刻站了起來,卻佝僂著身子,渾身都在打哆嗦。
狄塞德拍拍他的側臉,語氣平靜道:“我知道,憑你的性子,絕不可能親自出頭。小鯨魚星係長麥克就是你原定的替罪羊吧?所有的壞事你都讓他出麵乾了,自己躲在後麵火上澆油,這才符合你的作風,不是嗎?”
奧斯蒙頓時心如死灰,他感覺狄塞德似乎看透了他
的一切,他所有的那些算計,在狄塞德的眼中全是清晰可見的透明。
他隻能低頭不語,眼底藏著強烈的不甘。誰知下一秒,狄塞德就托起了他的下巴,將他所有來不及收好的憎恨,全都儘收眼底。
狄塞德笑了,“你可知那幫舊貴族和黑岩人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他們就是在拿你的命去賭,賭你這回能不能活著回去。賭贏了最好,利用我已死的消息,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讓龐大的赤色帝國瞬間分崩離析。賭輸了也沒關係,因為他們早就布置好了,一旦你死了,戰爭隻是個謊言,目的就是消滅全體亞瑪人的流言便會迅速坐實。於是你就成了舍身取義的殉道者,而機械人就是濫殺無辜的劊子手,然後舊貴族便會打著這個幌子迅速煽動亞瑪人起義,接著赤色帝國徹底爆發內戰,黑岩帝國前後夾擊……瞧瞧,僅犧牲你一人,就能輕鬆毀掉我好不容易建起的帝國,你說你有多重要啊!”
奧斯蒙如遭雷劈,他很清楚,既然狄塞德敢把這話放出來,就證明這事八九不離十了。難怪歐恩一直鼓勵他闖宮,原來這群王八蛋早早的就想卸磨殺驢了。
同樣後怕的還有安德烈,要是狄塞德晚來一步,恐怕他也會沉不住氣,踩中舊貴族的圈套,臨時改變計劃,將奧斯蒙直接殺掉了。
奧斯蒙腦子亂極了,但他很清楚,舊貴族是靠不住的,唯一可能保他一命的就隻有狄塞德了。
於是,他強忍害怕,拚命哀求道,“陛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死,我想活,求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當牛做馬我都會報答您的!”
“我當然會救你了。”狄塞德聲音很輕,“你可是我的開國功臣啊,我怎麼會舍得殺你呢?”況且一個活著的奧斯蒙可比一個死人的價值要大的多。
奧斯蒙眼睫輕顫,不覺歡喜,反增恐懼。他了解狄塞德,這一切肯定是要他拿東西去換的。
果不其然,狄塞德筆直的坐好,淡淡道,“活著也分兩種。一種是被關進大牢,生不如死的活著。一種是你全身而退,風光
依舊的活著。隻是後一種,你得拿出讓我滿意的條件來作為交換。”
“您想要什麼?”
“我已經厭煩極了黨爭,隻希望赤色帝國能上下同心,共謀發展。不知道,你能不能滿足我這個心願呢?”
奧斯蒙看一眼身後被扣押的人群,頓時明白了狄塞德的用意。
他閉了閉眼睛狠心道:“請您賜這些人死罪吧!如果不是他們蠱惑我,我根本不可能犯下這樣的彌天大錯!這些人簡直是罪大惡極,請您用鮮血來洗刷他們的罪孽!”
奧斯蒙的身後瞬時哭聲一片,可他卻絲毫不為所動,隻是直勾勾的看著狄塞德,希冀於他能點頭應允。
狄塞德用手指敲擊著桌麵,故意道,“這不太好吧,畢竟他們很多人都是保守派的一員,一旦消息傳出去了,對你的名聲可是毀滅性的打擊啊,其他保守派成員也會被嚇走的。”
奧斯蒙抬起頭,言語裡是說不出的懇切,“什麼保守派?同一個帝國,何須劃分出不同的派係!陛下,黨爭後患無窮,我們決不能姑息!一個國家可以容納不同的聲音,卻不能允許內部爭鬥!請您快下令處死這些亂臣賊子吧,方能以儆效尤,重□□氣啊!”
身後的哭聲立刻變成了咒罵,狄塞德敲擊桌麵的手指也驟然停歇。他看向一臉卑微的奧斯蒙,心情不由得十分複雜。
他起身,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便即刻行刑吧,勞煩奧斯蒙議長你親自督刑!”
話音剛落,奧斯蒙就被機械人士兵拖到了人群最中央,他眼睜睜地看著這些前幾天還跟他一起把酒言歡,展望未來的人們被一個個的爆頭,鮮血浸濕了他的頭發和臉頰,最後倒映在瞳孔裡的隻剩一片刺目的紅。
狄塞德走到他身旁,言語裡是說不出的寒意,“你應該很少親眼見到死人吧,以至於你將人命視為了一串串數字,毫不敬畏,也毫不在意。現在你感覺又如何,可否想過一旦舊貴族和黑岩帝國的陰謀得逞了,同樣的一幕幕要在赤色帝國上演多少次呢?”
奧斯蒙再次癱倒,連身體都開始打顫。
他低頭看著狄
塞德的腳跟,心中一片淒風苦雨。
他活下來了,但他也親手斬斷了自己的黨羽。從此他就真的隻是個有名無實的議長了,隻能冷眼旁觀後來人一點點的取代他,直到被民眾徹底遺忘的那一刻。然後他也會悄無聲息的死去,連一絲波瀾都不會掀起。
眼淚模糊了奧斯蒙的視線,一時不知是悔還是恨。
當天,傳聞被刺殺身亡的狄塞德皇帝陛下便親自出鏡,熱烈讚揚前線戰士的英勇無畏。
“我們不是為了打仗而打仗,我們是為了和平而打仗!我們就是要用鮮血澆滅所有反動分子的野心,讓他們知道,膽敢冒犯我赤色帝國者,要麼死在這一秒,要麼死在下一秒!”
狄塞德鏗鏘有力的一番話不僅激勵了前線戰士,也蕩平了所有藏在水麵下的不安與躁動。
尤其是黑岩人,當他們得知狄塞德沒死的消息後,頓時慌了手腳。這一仗本就打得艱難,如今赤色帝國內亂平息,機械人士氣大漲,越發不好對付。於是黑莎領主當機立斷,主動撤軍,這才保住了有生力量,也讓兩國星域邊界重回和平。
打了勝仗的勞倫斯是帶著埃德加的屍首回來的。
邱若若聽說後,當天連門都沒出,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水米未沾,誰來叫都不肯出去。
最後還是巴倫代表她去接收了埃德加的屍體,並做主將其葬入了陵園。
據說那天哀樂不止,鮮花滿地,所有活血星人都去為埃德加送葬了,隻有邱若若蒙著被子,躲在漆黑的房間角落裡,安靜的仿佛已經死去。
“怎麼辦啊?星球長已經三天都沒出門了!她會不會昏過去了?”辛蒂傷心道。
她的擔憂不無道理,因為狄塞德遇刺的事情,作為星球長的邱若若本就連軸轉了好幾天,又是封星撫民,又是跟奧斯蒙鬥智鬥勇,偶爾還要抽空罵鍵盤俠,期間睡眠不超過六小時,其餘時間全部拿來工作,好似不要命般苦熬著。
埃德加犧牲的消息是後麵才慢慢傳開的,原本不明所以的活血星人立刻恍然大悟,明白了邱若若如此反常的原因。
他們
想要去安慰,可是邱若若根本不聽,她一心撲在工作上,不怎麼吃飯,也不怎麼睡覺,平常話最多的人如今連嘴都不愛張了,木著一張臉,仿佛是在自我麻痹。
她以為她會一直這樣下去,可當她聽見埃德加的屍體被運回來的那一刻,她所有的裝聾作啞瞬間破功。
她就像是個逃避現實的小孩,以為不去看不去聽,一切也就不會發生。
所有種種都隻是她做的一場夢而已,埃德加沒有死,隻是還在外麵出差沒回來。或許有一天邱若若一睜眼,他就會突然竄到她眼前,笑著跟她說:嘿,嚇到你了吧,我跟你開玩笑呢。
可那具屍體,那場葬禮,卻打破了邱若若全部的幻想。
讓她再不能欺騙自己,再不能逃避埃德加已死的事實。
於是邱若若第一次退縮了。她阻止不了時間,所以她隻好封閉自己。
“都怪我,都怪我沒腦子,為什麼非要選在埃德加犧牲的那天告白!星球長一定恨死我了!嗚嗚,是我對不起她啊!”阿道夫撲到利奧的肩膀上,難過的自責道。
利奧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彆胡思亂想了,又不是你的錯,誰能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悲劇呢?星球長肯定也不會怪你的。”
勞倫斯也擔心的不行,他來回走了幾圈還是沒想出什麼好主意,隻能焦急道:“要不我們衝進去吧!”
“進不去的,小埃同學守著門呢,誰也不放行。”總算醒過來的雅各歎氣道。
“既然如此,那就隻好采取非常手段了!”已經接好胳膊的巴倫捏緊拳頭,一臉狠厲。
屬官是在半夜的長廊上發現了疑似夢遊的狄塞德,“陛下,您這是要去哪兒啊陛下,陛下?”
狄塞德目光渙散,嘴裡囈語:“若若不聽話,我看見她又亂踢被子……我要去給她蓋被子……”
“若若?什麼若若?這裡哪兒有若若啊?陛下,您又糊塗了!還是快回寢宮吧,陛下!”
感覺身上一沉,靠在角落裡假寐的邱若若下意識睜開眼睛,可迎上她目光的人,不是那個期待的身影,而是巴倫。
“你怎麼進來的?”邱若若記得自己給小埃同學下了禁止訪問的命令,拒絕任何人進門探視。
巴倫不好意思的笑笑,“翻窗戶進來的,對不起星球長,嚇到你了。”
邱若若:“……可這裡是六樓。”
她又掃到巴倫的機械臂,頓時了然,“哦,我又忘了,你們是機械人,這點高度也摔不死你們,估計連油皮都蹭不破。”
巴倫幫她把散落的被子攏好,“你彆生氣嘛,是埃德加說你睡姿差,晚上經常亂踢被子,所以我才翻進來給你蓋被子的。果然,你就算不睡床,這亂踢被子的習慣也還是沒改,真是讓人不放心啊。”
原本木著臉的邱若若總算有了幾分觸動:“……埃德加?”
“嗯,這是我在整理他的遺物……他的東西時發現的,這個筆記本上記錄了關於星球長你大大小小的所有事情。這二傻子,平常開會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在認真做筆記,沒想到居然在光明正大的開小差,給你畫小人圖呢。”
邱若若迫不及待的翻開巴倫遞給她的筆記本,看著裡麵斷斷續續的文字和鬼畫符,她指尖輕顫,眼淚更是止不住的落下。
剛開始邱若若還哭得悄無聲息,隨後聲音越來越大,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開會時不認真聽講?為什麼他要把我畫成這副鬼德行?我哪有這麼醜啊!”
巴倫:……
他無奈的歎口氣,又拿出了一個紅絨戒指盒:“還有這個,是少將在埃德加的空間鈕裡找到的。他回來之前,給我們所有人都帶了禮物,還用紙條寫了我們的名字。這戒指,是給你的。”
邱若若心頭一痛,立刻將戒指盒推開,“彆給我,我不敢看,也不想看……”
戒指的意義邱若若比誰都清楚,可她等來了戒指,唯獨沒等來那個該幫她戴上戒指的人。與其如此,她寧願從來都沒有收到過。
巴倫隻得將戒指盒收好,寬慰道:“那先放我這兒,等你想要的時候我再還給你?”
邱若若沒說話,默默抱緊了埃德加的筆記本,仿佛在
從中汲取力量。
第二天,邱若若終於照常出門了,隻是她又瘦了一圈,穿著的衣服都顯得有些不合身了。
勞倫斯紅著眼睛道:“媽,我給你買新衣服好不好?”
邱若若擠出個笑容:“要最好看的。”
“嗯,反正你穿什麼都好看。”
邱若若的笑容總算多了幾分真心實意。
帝星。
魯斯恩發現狄塞德又走神了,最近他經常這樣,時不時的盯著某個人的視頻看很久,時不時的夜半夢遊,而他口中念著的從來都隻有一個名字:若若。
“下雨了啊。”狄塞德捂著心口喃喃,“也不知道若若會不會又冒雨去蓮池?她身子骨弱,特彆容易生病,一到下雨天,我就怕她衣服沒穿夠……”
與此同時,活血星也在下雨。
邱若若翻著埃德加的筆記本,看著他埋怨自己不愛加衣的隻言片語,輕輕擦去了眼角的淚痕,隨便找了件外套披上。
不知怎麼的,披上外套的邱若若反而覺得冷,從骨子裡溢出的寒意讓她都不禁打起了哆嗦。
她低頭去扣扣子,可直到快扣到頂了才陡然發現紐扣扣錯了位置。
邱若若忽然記起,曾經也有個人幫她整理扣亂的扣子。那人的手很冷,但他看她的時候,眼神卻總是透著溫柔的暖意。
狄塞德也在摸自己的扣子。不知不覺間,他再次陷入了埃德加的回憶,想起了他曾經脫下外套給一個姑娘穿的情景。
那個姑娘看起來很聰明,可偶爾也笨手笨腳的,讓人有操不完的心。
“陛下……”
這熟悉的稱謂將狄塞德喚醒,他攥緊了拳頭,漸漸麵無表情。
陛下這兩個字是狄塞德的又一個緊箍咒。壓製了他所有的恣意放縱,打消了他所有的隨心所欲。
可有時候,他也會克製不住,一時衝動下,去妄想本不該屬於他的東西。比如埃德加的活血星,埃德加的邱若若。
理智脫韁的那一刻,狄塞德猛然衝出了房間,在瓢潑大雨裡眨眼消失不見。
等魯斯恩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如落湯雞般坐在某處宮殿的階梯下,那裡
種滿了波斯菊。而狄塞德目光放空,竟不知他是在看花,還是在透過花看誰。
聽見了魯斯恩的腳步聲,狄塞德長長的睫毛輕顫,聲音是說不出的沙啞與無助。
“怎麼辦啊?我明明知道這不是我的感情,不是我的記憶,可我還是忍不住想見她,死也想見她……”
他雙眸低垂,仿佛痛到了極致,淚水無聲的滾落,悄悄的融入雨裡。
第一次,魯斯恩看見強悍無敵的狄塞德陛下褪去了所有偽裝,隻為了一個人,哭得那麼情難自抑,泣不成聲。
作者有話要說:我的筆記本電腦壞了,今天公司又忙,所以全是我用手機打得字,可能格式會有點問題,以後我會改的~補心~感謝在2021-04-0700:38:21~2021-04-0922:40: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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