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子也一樣,”沈持說道:“都是淘氣的歲數。”他向江載雪打聽阮行:“上次江夫人說你們家認識小兒王阮行阮郎中……”他時時惦記著給沈月看病的事情。
“哎呀,我娘念叨好幾次了,我竟不知是你家,”江載雪說道:“打今兒起我給你留意著,我娘那頭一有阮郎中的消息就告訴你……”
沈持謝過他。
兩人又聊了些彆的,越說越投機,一直到下午上課前才分彆回到各自的教室。
一整個午後都是書法課,周漁教他們寫楷書的橫,也就是“一”字。“夫子,怎麼不是從‘上大人’開始?”有蒙童提出質疑。
周漁在黑板上貼了張宣紙,毛筆一揮寫下“上大人”三個字,蒙童們伸出小手指比劃了下,可不就是橫豎撇捺嘛,他們閉了嘴。
沈持跟著蒙童們鋪開紙,嘗試握住毛筆。
“寫字時要凝心靜氣,眼睛在筆尖上,心也要在筆尖上,力氣則在手腕和手指上……”周漁一邊講解寫字的訣竅,一邊掃著蒙童們握筆的姿勢:“沈持,往下移半寸……楊景文,放鬆,彆捏那麼緊,筆杆子要斷了……”
但是對於初學寫字的蒙童來說,多數人的勁兒總是聚不到筆尖上,到了寫字的時候,手腕和手指全都不聽話,操縱不了那杆細細的毛筆,不是筆畫虛浮,就是用力過猛,跟在刷牆一樣,反正他們幾十個新入書院的蒙童能寫出各種你能想想出來的橫豎撇捺來。
蘇夫子一點兒都不生氣,他讓蒙童把紙張收起來去放到石頭上晾乾:“喜歡畫畫嗎?”
相比寫字,蒙童們看著五顏六色的顏料,說道:“夫子,很喜歡。”周漁領著他們去畫畫。
畫畫是沒有夫子來教的,隻當做自習,不過他們畫畫的時候,蘇夫子也跟著在一旁作畫,一會兒,一隻活靈活現的小鴨子畫成了,連翅膀上的絨毛都似乎跟真的一樣,引得蒙童吱哇亂叫:“夫子好厲害,我想學,教我們吧。”
於是蘇夫子帶著他們畫鴨子,一隻鴨,兩隻鴨,三隻鴨……
沈持雖然心理年齡夠大,依舊覺得十分有趣,於是學得很專注,在其他孩童還在和毛筆磨合,想法設法馴服的時候,他已經差不多能照葫蘆畫瓢,畫的鴨子能看出是隻鴨子了。
……
次日依舊是寫“一”字,不過相比昨日,周漁對他們的要求高了,要他們臨摹,寫出筆鋒走勢,就這樣連續寫了三日。第四日開始寫“上”字,又一連寫了三日。
沈持上輩子淺淺地學過毛筆字,還算跟得上蘇夫子的節奏,這陣子過得不緊不慢的,他還有心思每日中午給自己做一頓晌午飯,不過他最近都是用清水煮各種食材——一小半的食材是江載雪想跟他搭夥吃飯從家中帶來的,還有一大半是從書院後頭的林子裡采來的,一些他認識的菌子,現采現煮的湯鮮掉眉毛,配上他用當朝的調味料研製的各種口味的蘸水,吃起來口感十分豐富。每頓都至少炫兩碗米飯。
等寫完“上大人”,一晃半個來月過去,他倆肉眼可見地胖了圈,八月十五中秋節前一天放假的晌午,江載雪邊吃邊幽怨地說道:“這怕是今年的最後一餐了吧。”
最後的……午餐?
沈持瞪大眼睛:“江兄,說什麼胡話呢。”是書院的食堂要拆了還是他要退學了。
江載雪笑笑:“你就當我混說吧。”
沈持:“……”
聽君一席話,浪費三分鐘。
中秋節那天,一家人聚在家中過節。
自打入了私塾之後,沈全、沈正和沈知秋幾乎每天都哭喪著臉回家,他們到底在蘇家私塾經曆了什麼,沈持不知道。
隻是聽朱氏說蘇秀才要求極其嚴格,寫不好字念不好都要打手板,阿二挨的手板最多,阿秋被打的次數極少,不僅如此,私塾還發給他百餘張練字的紙以資鼓勵,可見他的書念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