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蕾給他支招:“你把手機放內袋裡,試試看能不能開機?”
“我試過了,不行。”冷千山把黑屏的IPhone遞給她,叢蕾按了幾次,果然打不開。
他們和大部隊徹底失聯,叢蕾不明白冷千山的淡定從何而來,追問道:“你的暖寶寶呢?”
冬季徒步,他們每個人的手機上都貼了暖寶寶。叢蕾沒料到自己坎坷的下山路,在半山腰就用得一張不剩。
冷千山道:“我的也用完了。”
叢蕾兩眼一抹黑:“我們怎麼辦,沿著原路找回去?”
“沒有原路,”冷千山跟她說了一個殘忍的消息,“我之前想回去找節目組求助,結果發現下過雪,腳印已經模糊了,繞了很多圈才找到你,萬一亂走再迷了路,會增大救援風險。”
事發突然,大家都沒有帶應急通訊設備,叢蕾焦心地說:“那我們一直在這兒等他們?”
“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彆人身上,”冷千山搖頭,“坐以待斃,太危險。”
留也留不得,走也走不得,冷千山還在慢騰騰整理背包,叢蕾著急地說:“你倒是想想辦法!”
“跑的時候沒見你怕成這樣,”冷千山不鹹不淡地道,“我剛在下麵看到一座小木屋,應該是巡護員臨時住的地方,我們先去那裡歇歇腳,再做下一步打算。”
叢蕾聞言安下心,沒計較他的刁難,亦步亦趨地跟著冷千山往小木屋趕,冷千山把手遞給她:“拉著我。”
叢蕾沒動。
“你想再摔一跤?”
叢蕾遲疑了下,扶住他的手腕,冷千山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指。
隔著兩層加厚手套,叢蕾卻像是被燙著了,她掙了掙,冷千山拽得更緊,生怕她不見了似的,讓她凍僵的胳膊升起了沒來由的熱。
他們在鋪天蓋地的風雪中艱難跋涉,皚皚雪山襯得一雙身影渺若微塵。兩人一路無話,仿佛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沒有爭吵,沒有表白,沒有潰逃,他們隻是短暫地迷了路。
這樣很好。叢蕾想,是她庸人自擾,把後果看得太慘重,成年人有成年人的委婉,不必把拒絕的話講得明明白白,冷千山閉口不提已給她留足了臉麵,這件事就此揭過,大家以後相安無事,偶爾遇上也許還能言笑兩歡。
踏上一條彎彎曲曲的棧道,儘頭便是積著雪的小木屋。木屋門上彆著一把老式大鐵鎖,叢蕾道:“我去找找有沒有後門。”
“不用。”說著,冷千山掏出一枚回形針,三下五除二便把鎖給撬開了。
叢蕾一言難儘:“……你怎麼會隨身帶這個東西。”
這招還是當年他和冷世輝鬥智鬥勇時學的,多年不用,依然寶刀未老,“它用處大得很,我但凡出門都會帶著,”冷千山道,“這不就用上了?”
“你當初撬我日記本也是這麼撬的吧。”叢蕾一時嘴快。
冷千山恍了神:“你還記得。”
她的日記裡一字一句都是裴奕,他還以為自己會永無翻身之日。
“嗯。”叢蕾有點懊惱,在這個節骨眼憶舊,容易觸發一些想要忽略的話題,她抖落帽上的雪粒,進到木屋內。這是一間普通的小屋子,牆上掛著兩名巡護員英姿颯爽的照片,桌麵鋪了一層薄薄的灰,床褥乾淨,略有犯潮,看樣子這幾天沒人來住。
屋裡沒有暖氣,但有一張大火炕。冷千山裡裡外外搜了一圈,找到些還算乾燥的柴木,用打火機折騰了大半天,才把炕給燒起來。隔絕了風刀霜劍,木頭發出劈裡啪啦的脆響,小屋很快變得暖融融的,火苗炙熱,圍巾開始滴水,叢蕾打了個寒噤,終於從冰窖裡活了過來。
她脫了外衣和鞋,坐在炕邊烤火,冷千山忙上忙下,叢蕾問道:“你在乾什麼?”
“看有沒有吃的喝的。”
“彆找了,又不在這裡過夜,等手機開機,我們就能和大部隊彙合了。”
冷千山沒理她,他在做事,叢蕾不好乾坐著:“你把衣服給我吧,我順便給你烘了。”
冷千山接受了她的提議,又將自己貼身的羽絨背心留給她:“你披好,不要弄感冒。”
“我不冷,你彆管我。”
“叫你披著就披著,我身體比你好。”
他休整完,也搬了把椅子擠過來,手裡提著一個醫藥箱:“來,我給你上藥。”
“上什麼藥?”
冷千山取下牆麵掛著的小圓鏡,叢蕾隻見自己的臉摔得青一塊紫一塊,額角鼓了個大包,顴骨處也腫得老高,麵部崎嶇不平,慘得非常觸目驚心。
她冷到麻木,竟然沒覺出有多疼。
冷千山用棉簽蘸了點紅花油,塗在叢蕾摔腫的地方,他很專注地盯著傷口,就像很專注地凝視著她一樣,呼吸噴在她的皮膚上,叢蕾禁不住被他這麼看,說道:“我自己來。”
冷千山不給她:“你擦不到。”
房間狹小,冷千山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她的神經,叢蕾沒話找話地問:“我們亂翻彆人的東西,會不會不合適?”
“沒事,回頭送麵錦旗上來,用節目組的名義發點慰問金,感謝他們收留。”
“哦。”
安靜了幾分鐘,叢蕾又問:“還沒好?”
“好了。”冷千山收回手。
叢蕾迫不及待地站起來:“你手機能開機了嗎?”
“那個待會兒再說,”冷千山把藥箱放到一旁,好整以暇,“叢蕾,我們得談一談。”
叢蕾立時警鈴狂作:“我們有什麼好談的。”
“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