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跟你回去。”常餘上前去,攔在兩人的中間,把常鯉護住,“小鯉,你和阿娘在家吧。”
這常蘭心中想的無非是要對一個好,對一個差,左不過是要尋一個出氣的地方。
兩人之間又這樣僵持不下,常餘想不到彆的辦法,李氏看上去對她好,其實心底也是舍不得常鯉的。
倒不如讓她去看看姑姑有什麼花招。
2.
李氏聽常餘說出這話,驚愕之餘先是將常鯉拉到身邊,而後憂道,“小魚兒!你怎麼能犯傻。”
常餘糯聲說著,“姑姑舍不得弟弟,那姑姑也舍不得我對嗎。”怕常蘭仍舊盯著常鯉不放,她隻能出此下策。
天邊霞光顯現,常蘭看向常餘,嘴角泛起刻薄的笑意,“姑姑很想你嘞。”強勁有力的手腕扯過常餘。
手掌心的繭子磨得常餘胳膊肘疼,要不是她如今寄人籬下,決計不會手這惡毒婦人的氣。
怎麼就投生到這個家裡了,常餘隨著常蘭回去的路上,她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她穿得這樣窘迫。
晚間的夜風吹來,夾雜著一絲涼氣,常餘的身子下意識地哆嗦。
“去把地裡的土翻一遍。”常蘭甩開她的手,語氣冰冷,不遠處亮著燈。
陰氣森森的田地,天邊時不時飛過的烏鴉,搖晃的樹葉枝椏,她的這位姑姑是真的討厭她。
常餘在現代社會九九六受氣就算了,到現在穿到了古代還要受窩裡氣。
讓你見識見識姑奶奶的厲害,常餘故作腳下一崴,嘴裡嗚咽可憐的喊著常蘭,“姑姑,姑姑。”
“沒用的東西,崴個腳哭天喊地的。”她挽起袖子,逐步向她走近。
她來勢洶洶,常餘覺得這個常蘭不好對付,登時從地上站了起來,“姑姑,剛剛崴了一下。”
常蘭撲了個空,本想著好好教訓一下她,這下也愣在原地,挽起的袖子漸漸話落。
吃了癟的常蘭揪起常餘的領子,“彆給老娘耍花招,你今天餓你一晚上,看你怎麼辦。”她手勁大,領子勒得常餘麵紅耳赤。
不說先前得常餘在常蘭這裡遭受了些什麼,單就是常餘如今才從海裡被撈出來,她就對她這般不待見。
可想而知平日裡她要來一趟得多遭罪。
常蘭揪著人回了屋外,“待著。”她匆匆的回了屋,忙前忙後的燒火做飯,炊煙嫋嫋升起,常餘聞到了飯香,肚子不爭氣的叫起來。
屋內出來了個與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梳著雙丫髻,細皮嫩肉,和她那便宜弟弟有得一拚。
她看到常餘時並不驚訝,視若無睹的吃著手上的糖。常餘視線不經意的打量她,長得也不俏,麵相上繼承了常蘭的刻薄。
覺察異樣的視線,她輕慢的開口,“看什麼?把你眼睛挖了。”說罷,她還對著常餘做了挖眼睛的手勢。
夜風徐徐吹拂,深遠的天空被半卷月照亮,她臉上的挑釁,言語的不屑,常餘沒有任何的扇了她一巴掌。
連同在現代社會受的氣全數發泄出來,要是她吃了飯,一定要把她的臉撕爛,常餘上前瞪大無辜的雙眼。
“娘!娘!她打我!”她甩了手上的糖,豆大的淚珠滾滾而下,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常餘想上前抓住她,一不留神她便跑進了屋,常蘭聞聲跑出來,心疼的看著王妞,隻不過她的手上拿著木鏟,沒法去安撫王妞。
她舉著木鏟惡狠狠的罵道,“野種!野種!不知廉恥的李琴,生出來的女兒一個模樣的驕橫。”
常蘭一嘴一個野種,眼露凶光,憤恨萬分,王妞的哭聲雜糅在一處。原來是因為這一層原因她才不待見她嗎,常餘不太相信常蘭的話。
可她的憤恨不是假的,李氏對她的態度也不像是假的,怎麼她就成了野種。
“姑姑,你臉上有油。”常餘對李氏的謾罵態度置若罔聞,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
清亮亮的月色下,掩不住她臉上的扭曲,王妞哭得更凶,“娘,我疼,不是說今天是弟弟過來嗎。”
灶上的熱油滋滋作響,常蘭安撫好王妞,匆匆往裡麵跑去,隻餘下常餘在壩上站著。
零零碎碎的記憶慢慢浮現出來,是她還沒穿過來的記憶,是原身的她。
她自小反應遲鈍,饒是彆人打了她,常餘也隻是呆愣的笑著,李氏對她多加看護,他爹倒是個中庸的那頭都不得罪。
從前老太太在的時候,常父便不管常餘,直到前不久老太太過世,這個父親倒是對她認真起來了。
不過這些都改變不了常蘭對常餘的厭惡討厭。
常魚簡單的總結了一下常餘的人生,大概就是娘疼,爹不愛,長輩就更不必說了,今天常餘就要讓這個姑姑吃點苦頭。
屋子裡的菜香傳出來,王妞止住哭聲聞著味往裡跑去,臨到拐彎的途中,還不忘回頭睨她一眼。
這個王妞平日裡也沒給常餘好臉色瞧,學著她娘對她冷嘲熱諷,把她當下人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高門千金。
想著就來氣,常餘平日工作裡總有人給她加活,不是仗著有點姿色,就是仗著家裡有背景,這些人的工作壓在她身上,一個人打幾份工。
氣死了!
常蘭與王妞端著飯碗到門口來,微不可見的燭光,將兩人臉上的醜惡照的淋漓儘致。
“你且餓著,等我們吃完了再吃。”她與王妞齊齊坐下,留著常餘在一旁站著看兩人吃。
醒來這麼久她還沒吃過東西,肚子不爭氣的叫起來。
最先聽到動靜的是王妞,她的眼角還掛著淚珠,淚眼蒙蒙的看向常餘,隨後把碗裡的魚扔到地上。
常餘看著王妞把魚踢了過來,她挑眉道,“小魚兒,彆餓著吃吧。”
“管她做什麼,浪費糧食。”常蘭瞅了一眼地上的魚,心疼得不行,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回,都是拿到集市上去賣的。
若不是挑挑揀揀剩了些不好賣的,她們還吃不上。
地上的魚塊沾了不少灰,常餘若有所思的看著,在她們兩人看去,常餘仿佛真的會撿起來。
王妞起了興致飯也不吃了,就看著常餘會不會撿起來吃。
在她的印象中隻有乞丐才會揀地上的東西吃,常餘就是個乞丐,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野種。
其實野種這個詞王妞並不能完全理解,隻是跟著常蘭學起來的。
常蘭端著碗,目光時不時的瞥向常餘,說到底她也好奇,常餘到底會不會撿起來。
不管她吃不吃,常蘭心底都找好了罵常餘的詞。
她不吃,那就是不識好歹,浪費糧食,耍大小姐脾氣。
她要是吃了,就說她沒骨氣,不要臉,地上的東西都撿起來吃。
總之,常餘不論做什麼她都有了對策。
眼看著她蹲下身子,真的撿了起來,不過卻不是往嘴裡送,而是眼疾手快的扔到兩人的飯菜裡。
王妞又驚又怒,大聲學著常蘭吼道,“野種!野種!”
那飯菜的油水沾到王妞的身上,惹得她眼眶一紅,又氣又惱,恨不得上手去打常餘。
常蘭也被常餘的舉動嚇得不輕,手上碗筷重重的磕在桌子上,指著常餘罵道,“你是來給老娘添堵的是不是。”
她站起身往門邊走,拿起掃帚罵道,“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娘什麼樣生出來的崽子什麼樣,怎得沒叫水淹死你。”
“我今天倒要來教教你怎麼做人。”常蘭快步要去抓常餘。
常餘不是吃素的,不會做案板上的魚任她打罵,她一過來,常餘就跑起來。常餘身子靈活,體力好,三兩圈下來,常蘭拄著掃把直喘氣。
“死......丫頭,你!跑什麼跑,妞兒坐著乾什麼抓她啊。”常蘭不爭氣的望著王妞,平日裡就算了,如今兩個人難道還要被她耍得團團轉。
王妞聽罷登時站起來要去撲常餘,兩人又在院子跑。常餘跑得過常蘭,卻跑不過王妞,加之她沒吃飯餓得很。
一個拐彎不注意,常餘被掃把攔住了去路。常蘭勾唇譏笑,“小兔崽子你往哪裡跑。”那掃帚梗直接落到常餘的身上。
狠狠的將她打了一回,痛感侵遍全身,常餘此刻沒有彆的辦法,身後有王妞攔住了去路,前麵又有人攔著。
常餘隻得愣在原地,怯生生的喊了一句,“姑姑。”顯然這是不頂用的,常蘭去揪著她的領子往屋裡走,拿了麻繩,將她五花大綁著。
王妞更是惡狠狠的剜她一眼,常餘認栽,她要是在長大些,哪裡還輪得到她被綁,非得要將這兩個人綁起來教育一頓才罷休。
常蘭生怕她跑了,緊著力氣把她捆起來,常餘手腕處已經被勒得通紅。
“你這樣鬨騰,不聽話你就在這裡睡。”她把常餘捆在桌邊,不讓她有一點自由。
“妞兒,咱去睡。”常蘭收拾好外邊桌上的東西,帶著王妞去屋裡睡覺。
初春的夜裡寒氣沁人,常餘在桌邊冷得哆嗦,四周漆黑,唯獨還有點明滅的燭光。
既然常蘭無情,常餘也不想讓她好過,趁著兩人在房內熟睡,常餘努力的往前探去,手腕處的摩挲越來越嚴重。
手在身後被掰得筆直,用頭頂著燭台,還差一點,燭台下麵是剛才打她的掃帚,隻要一燃起來,整個房子都會被燒垮。
常餘不斷的往前奔,桌子在地上摩挲作響,漸漸的竟然越來越近,常餘打翻了燭台。
這截短小的蠟燭落地的時候沒有太大的聲響,常餘把身子架在火上烤,灼得她手又酸又疼。
為了報複常蘭,常餘覺得這點苦不算什麼,主要是常蘭太賤了。
常餘從小接受九年義務教育,不過社會的打磨她覺得以德報怨簡直是天方夜譚,以牙還牙才是正解。
漸漸的常餘手上鬆快,趕忙解開了繩子,地上的蠟燭引燃了掃帚。裡麵兩人睡得正香,時不時還傳出些鼾聲,常餘把火引到柴房去。
為了讓火燒的更猛,能引燃的地方,她都去了。
不過多時,裡麵濃煙四起,在做好一切後,常餘輕聲推門而出,來時的路她記不清了,隻能躲到田地裡。
夜裡寒氣重,常餘蜷縮著身子看著房子裡的火勢越來越大。暗沉的黑夜中,滔天的火光照亮周遭的一切。
熊熊燃燒的火焰之中常餘依稀聽見了,常餘與王妞的驚呼聲。
隻恨她自己心軟,沒能把門從外麵賭上,常蘭希望她在海裡淹死,她此刻也希望她在火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