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觸感實太過詭異,以至於鬱枝的大腦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冰冰的,涼涼的,還有點滑滑軟軟的感覺……
這到底是麼東西?
鬱枝實想象不出來。
說是蛇尾吧,但蛇有鱗片,應該沒有這麼光滑才對。人手就更不可能了,就算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死人手沒有這麼涼這麼滑,雖然她沒有真的感受過。
一定要說的話,倒是有點像她小時候吃過的涼拌海蜇……
鬱枝好奇極了,不由偷偷睜開眼睛,向下看——
有麼細長漆黑的東西從她眼底一閃過,速度太快,她麼都沒有看清。
鬱枝:“……”
她側眸望向秋時,發現這個麵容清雋的青年正對她淺淺微笑,他的雙眸夜色顯得尤其幽深,眼神裡清清楚楚寫著“我就知道你會偷看”。
可惡,被預判了。
鬱枝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默默看向飛速旋轉的夜空。
這破過山車怎麼還不停,轉得人頭暈。
前遊客高亢持續的尖叫聲,過山車終於慢慢停了起來。
解開安全帶,鬱枝下意識摸了摸嘴唇。
唇瓣上似乎還殘留著冰涼的觸感……好像還有點潮濕?
她看了秋時一眼,發現對方正懶散地托著腮,眼簾低垂,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
以那個從她眼底一閃過的究竟是麼東西?
鬱枝心下疑惑,臉上依然保持平靜。
人相繼從過山車上走下來,百無聊賴地站原地。
比起其他腳步懸浮、臉色慘白的遊客,他們淡定得反有些格格不入。
“好玩嗎?”秋時問。
“一般,還不如用手提炮狂轟扭曲者來得刺激。”鬱枝直言不諱,“還好沒有排隊,不然我才不玩這麼無聊的東西。”
“我覺得。”秋時側眸掃了她一眼,餘光不動聲色地她的唇上停留一瞬,“不過你說的狂轟扭曲者,這裡大概是玩不到的。”
“那是當然。”鬱枝點點頭,故作無意地轉移話題,“剛才上麵,謝謝你啦。”
她指的是“尖叫捂嘴”這件事,當然,她那是演的,以道謝並不是她的真實目的。
秋時笑了笑:“不用謝。”
“對了,你是用麼東西幫我捂嘴的啊?”鬱枝好奇地眨眨眼睛,一臉純良,“我沒看到,不過總覺得那個感覺很奇特……那應該不是你的手吧?”
秋時氣定神閒:“你猜。”
還跟她玩這招是吧。
鬱枝笑眯眯道:“給我看一眼唄。”
秋時不緊不慢地搖了搖頭。
鬱枝:“就看一眼。”
接著搖頭。
鬱枝:“半眼。”
繼續搖頭。
鬱枝:“……”
不給看拉倒。還蹬鼻子上臉了,不就是一隻破海蜇,誰稀罕。
鬱枝收起假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不吱聲了。
秋時察覺到她心情不爽,開口提議:“吃冰淇淋嗎?”
鬱枝淡淡道:“不吃。”
“那我們接著玩下一個項目?”
“先等等。”鬱枝目光移向周圍,“看看這些人會不會發生麼。”
秋時明白她的意思。
剛才那些尖叫的人都違反了告示牌上的提示,如果他們的推測成立,那麼這些遊客很可能會像前那些人一樣相繼消失。
鬱枝雙手環胸,往的欄杆上一靠,靜靜觀察這些剛從過山車上下來的遊客。
他們看上沒有麼反常,除了個彆人受不了旁邊乾嘔以,甚至還有個膽大的想再玩一次。
這是違反規則的行為。
鬱枝默默看著他們,並沒有要出手阻止的打算。
這時,兩個穿著黑色製服的工作人員朝這個方向走過來了。
他們戴著統一的帽子,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他們的臉,隻露出嘴和下頜。
兩名工作人員來到分散的遊客麵前,湊到他們耳邊低聲說了麼,隨即又筆直地挺直腰背。
“哈?發出尖叫?坐過山車尖叫不是很正常的嗎,我憑麼要因為這種原因就跟你走啊!”
被搭話的遊客不滿地叫嚷起來,周圍其他遊客聽到他的質疑紛紛投視線。
“他們說麼?麼發出尖叫?”
“不知道……我剛才尖叫了……”
遊客們不明以地低聲討論,那兩名工作人員卻毫無反應。
其一名工作人員再次俯,出聲嚷嚷的遊客耳邊又說了些麼,鬱枝努力伸長耳朵,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你能聽到他說麼嗎?”她扭頭詢問秋時。
“不能。”秋時看著說話的工作人員,眼底突然閃過一絲笑意,“……原來是這樣。”
鬱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神神叨叨說麼東西?
即使他們聽不到任何聲音,但很顯然,那名遊客已經清楚地聽到了。
他瞬間拉下臉,凶悍道:“你他媽麼意思?我才是這裡的上帝,你個臭打工的還敢威脅我?信不信我投訴你……”
說著,他伸出粗壯的胳膊,不由分說便向工作人員的胸口用力推。
工作人員紋絲不動,突然從掏出一把刀,刺進遊客肥厚的腹——
“噗嗤”一聲,刀刃與骨肉摩擦發出滯澀的聲音。隨著遊客劇烈的顫動,鮮血漸漸染紅了他的衣服。
鬱枝驚訝地微微睜大眼睛,秋時倒是神色不變,依然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一幕。
“啊……啊……殺人了……救……救命……”
工作人員利落地抽出刀,噴濺的鮮血,遊客渾抽搐,慢慢倒了下。
現場沒有一個人露出恐懼的表情。
他們看著失血倒下的遊客,非但沒有害怕,反還驚歎地拍起手來。
“哇,這是魔術嗎?好漂亮呀!”
“居然能地上開出鮮花……這太了!”
“連員工都會變魔術,這裡真的好棒!”
“太值了!這錢花得太值了!”
眾人紛紛鼓掌,對著一地的血泊讚歎不已,那名被刺的遊客隻能無助地躺地上,用震驚驚悚的目光看著這群麵帶微笑的人。
“你們……你們都瘋了嗎……快……快救我啊……”
“太棒了!”
“非常完的魔術!”
“還想再看一次!”
“再變一次吧,讓我花錢可以!”
這一幕的荒誕程度和那些女孩子圍著鬼臉娃娃喊著“好可愛”的畫麵不相上下,鬱枝揉了揉眉心,一時間居然感受到了些許的精神汙染。
“不舒服?”秋時輕聲問她。
鬱枝搖了搖頭:“不,隻是有點疑惑,這些人看到的究竟是麼?”
很顯然,他們眼的畫麵和她見到的完全不同,她可以確定自己的眼睛沒有出問題,那麼有問題的就是這些遊客了。
秋時想了想:“可能是……綻放的紅色鮮花?”
“那他們確實有點本事。”鬱枝邊說邊走向那兩名工作人員,“讓我來看看他們究竟是人是鬼。”
她走到那個捅刀子的工作人員麵前,微微彎腰,抓住受傷遊客的衣領,將他拖到旁邊。
工作人員沒有任何反應,腰背挺直,薄唇緊抿,從帽簷下露出的下頜流暢清瘦,有種隱約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