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問的有些多餘,眼下司馬北是A市專案組的顧問,必然會調查所有與U3576航班相關的事件,哪怕是十年前發生的,也不會例外。
如果說出這話的是其他人,司馬北大概率是不會廢話的,你丫想說啥直說便是,何必多此一問!但此刻坐在對麵的是曲直這樣一位剛正不阿的刑偵隊長,一個情願做流浪漢也不與醃臢同流合汙的人,值得他多說幾句。
“十年前我雖然在H市忙著抓變態連環殺手,但還是聽說過那件事……再加上,今天回來以後協助馬良調查,我又翻閱了一下這些年與U3576有關的卷宗,知道了一個大概……卷宗上麵寫的很簡略,飛機在高空之上遭遇劫機事件,匪徒在得知警方布下天羅地網後,情緒異常激動,在飛機快要降落H市機場的時候,突然引爆炸彈,整架飛機被炸得四分五裂,乘客和工作人員無一幸免……”
司馬北把自己所了解到的情況講了一遍,皺眉道,“但我覺得事情不是看上去這麼簡單,好像有人刻意抹去了很多東西,當時結案也非常倉促,僅僅用了半天時間調查就蓋棺定論,很多疑點都沒有查明,而且今天的案子與十年前的情況有許多地方相似,給我的感覺就是案件重演一般。”
“你的感覺沒錯,我之所以讓你不要再插手調查,就是因為今天發生的事情與十年前非常相似。兩件案子不同點隻有三個,第一點是當年飛機上的人全都死了,而今天U3576航班上的人大部分都沒事。第二點是08年飛機爆炸之前也沒有人在中心廣場拿假炸彈演戲,剩下的第三點則是爆炸的地點不同……但兩件案子有一個最重要的相同點,飛機上都有一幅價值八億美金的名畫!”曲直表情凝重道,“這裡麵的水很深,會把你淹死的!”
司馬北輕笑一聲,滿不在乎道,“我這人水性極好,前幾年在大海裡泡了好幾天都沒淹死,你這擔心實屬多餘……再說了,要是人人都怕被淹死,那就沒人知道水底下是什麼樣子了。曲隊,如果你是現在的我,你會放棄調查嗎?”
曲直盯著司馬北的眼睛看了幾秒,輕歎一聲,“你跟我一樣,都是倔驢脾氣啊……司馬北,其實我現在很後悔,要是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或許當初我不會通知H市警方在機場布置,這樣一來飛機上的那156人也就不會死了!有些人的心腸,比飛機上窮凶極惡的匪徒還黑!”
“你的意思是炸彈不是匪徒引爆的?”
“徐偉請的演員隻是求財,怎麼可能腦子短路了突然炸飛機……你彆忘了,他們當時還在飛機上,引爆炸彈對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那炸彈是誰引爆的?”
“當然是安裝炸彈的人引爆的……司馬北,我問你一個問題,今天U3576航班上的炸彈安放在什麼位置?”
“在駕駛艙外……”司馬北腦中忽地閃過一道亮光,雙眼微眯道,“安放炸彈的是頭等艙裡的人……頭等艙緊挨駕駛艙,隻有頭等艙的人才能破壞駕駛艙外監控安裝炸彈!”
曲直點了點頭,“當年的炸彈也是安裝在駕駛艙外,隻是頭等艙裡不像今天這趟航班僅有一名乘客,那一次頭等艙裡坐著十名乘客,男女老少都有。”
司馬北忽然想到一件事,側臉看向曲直,“你剛才說你當時通知了H市警方在機場布置,但那會兒我跟魏剛在調查雨夜連環凶殺案,根本沒聽說要派人去機場抓捕什麼劫機的匪徒,更沒有人要我們配合一起調查名畫貪腐案子……”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當年我也跟著你在 H市協助調查過,知道你們那會兒很忙,所以就沒有打電話給你們,而是與我一個在檢察院工作的同學聯係的,讓他幫忙去跟機場附近的分局溝通,儘快做好準備。”
“有沒有可能是他走漏了消息……”
“不可能!我跟他是十幾年的朋友,信任他勝過信任我自己……而且,事後我也找人在H市打聽過,他因為那件事受了處分,飛機爆炸的第二天就被調到外省的偏僻縣城工作了……”
“知道你通知H市警方在機場布置的還有誰?”
“除了我和我的朋友,就隻有果茶了……但也不可能是她啊,她沒理由出賣我,回到綠藤市以後我倆還見過一次,她跟我說當時離開咖啡廳後,立馬買了飛綠藤市的機票,中間並沒有跟其他人接觸過。”
“不是你,不是你朋友,也不是果茶……那就隻剩下兩種可能了,要麼是H市分局的人泄露了消息,要麼是檢察院裡出了問題,畢竟你朋友想要讓分局的人配合必須得有上級簽發的文件……你那朋友當時去的第幾分局?”
“離機場最近的應該是第六分局……”曲直低聲說道,“你還記得 7119航班上的那個姓楊的乘警吧,他其實就歸屬第六分局,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麼,因為我曾經也這樣想過……這些年我一直都有在偷偷調查,雖然因為不再是警察,很多時候查起來不方便,但還是搜集到不少東西!”
說完這句,曲直站起身來,踱步走到窩棚邊上,伸出右手抓著塑料布的一角,奮力一扯!
嘩!
整個窩棚被掀翻,現出一塊乒乓球台大小的水泥板。
水泥板上貼滿了照片和紙條,每張照片上都釘著一顆鐵釘,鐵釘上連著紅線,這些紅線縱橫交錯地將所有照片勾連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張極為複雜的蛛網。
曲直站在這張龐大複雜的蛛網前,指著7119航班乘警的照片道,“這貨在邱玉婷那件案子後,主動申請離職了,回到老家找了個小區做保安,每天喝得醉醺醺的,混吃等死呢!”
司馬北摳了摳腦門道,“為什麼?他受了什麼刺激了?”
曲直癟了癟嘴道,“我跟他喝過一次酒,他自己說的……他覺得自己很失敗,刑警乾不好,乘警也做得馬虎,特彆是那件事之後,他一上飛機就哇哇吐個不停,實在遭不住,隻能脫了警服,做個閒散的小保安,混混日子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