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隨著四肢的掙紮急速下墜,直至觸到塘底的泥垢,仰頭時,昏弱的夜籠將半尺的高度勾染的如距深淵,生死隻懸於一線之間。
冰涼寒水浸泡好似鹽水煮蛙,半晌之後,已麻木無覺。凝萱嗆了幾口,垂死的手臂抬起,碰到荷枝的瞬間,緊緊抓住。
決不能死!
一眼望去,平靜少頃的池塘中央水波又掙流起來。
“救命!”
喉嚨再發不出聲,凝萱也未停止自救。
決不能死!
“小姐!”
見凝萱遲遲不歸,小雅本自顧站在門口,等她回去,這些年來,兩人主仆親如姐妹,嚴冬時同被而眠,不分你我。饒是不論多晚,小雅都隻能見到凝萱才放心。
聽至這邊的求救,她便移步過來看看。
“小姐!”
確定是凝萱,便是另一道破之如鈴的尖利喊叫響徹在這偏僻的院落之中。
“救命啊,快來人呐!”
小雅不會水,自然也知道凝萱不會水!她扯來根竹條,伸至水心,撕心裂肺提醒。
“小姐,抓住,彆鬆手!”
一麵焦急,一麵是自責不已……
隻差一點!攢起的力氣又泄了神,胸腔裡的水越發滾足,方浮上的身體又緩下沉去。
“小雅!”
“小姐,你等著!”
這偏遠一角本就少人踏足,更彆說這夜黑風高的三更天,心一愣,總要試試。
正當小雅攏起袖子往下跳時,“噗通”地巨大水浪濺起,黑影與其一道,潛入水中。
“易公子!”
易寒很快遊到凝萱身邊,將其撈起,拖至岸邊。
“小姐!”
滿是水漬的容顏透出深深的感激,她終於,還是活下來了!
“易寒!”
注視著易寒深不見底的眼神,竟然感到異常親切,有時能引起人無儘的好奇和疑惑,並非是件壞事,更甚地,是肆無忌憚的傷害和痛苦。
“沒事吧?”
凝萱搖頭。嘴角居然挽起淺淡的笑意!
“小姐,到底怎麼回事啊?”
小雅心有餘悸,那地方兩人天天經過,她就不信,凝萱能失足落水。
“先彆問了。”凝萱輕聲道,經曆這驚險,毫無生機。
易寒立在門框前,抬頭明輪,簫聲悠悠傳入耳際,怨慕泣訴,與孤單的背影相喝,凝萱看了眼,對小雅吩咐道。
“你先出去吧!”
“好!”
於是蕭音暫止,高大挺直的男子自夜色而來,兩日的休養顯然不錯,精神俊朗,隻是帶些難以言喻的複雜神情。
“是誰?”
肯定的詢問!
目光掃過易寒腰間的素色短蕭,如果凝萱沒記錯,他受傷時,小雅將那東西和他帶血的衣物一同扔進渣鬥,她還想著抽空去替他尋回,沒想到……
“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吧!”
睹物思人,由景生情,若非難以釋懷,也不會將其寸步不離貼帶至身上!
易寒沒說話,反倒轉頭看向窗外的鉤月,“昨日是朔初。”
“朔初?”
朔初,月亮最彎最細的時候!
“昨日,我毒發……你是如何救我的?”
他自知積毒難解,生不如死的煎熬,每月都有幾天!
“有個開醫館的朋友,家裡有種神奇的花!花的汁液,能壓製百毒!”
“多謝!”
“今日你救了我,除那事之外,咱們也算平了!”
終結這話題,凝萱道。
“可否請你幫個忙!”
第二日晨起,允荷與衛夫人破天荒相攜過來,凝萱正在臥房擺弄衣裳,聽此趕忙將東西收起。
“這不是咱家三小姐嗎?”
允荷搖擺著身姿,這幾日也在商談出嫁事宜,每日新裝,自洋得意。
“佟三公子的聘禮今日就到,能嫁給佟家,可是你前世修來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