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睡覺,沒有看見旁人。”
“是嗎?”
尚敏抬眉,上前道。
“可我昨晚,明明見你撐傘出去了!”
凝萱怔住,這事被尚敏看見,她的確無話可說。
“我還看見你出去了呢!”
錢瑗剛穿好衣服,就聽見這邊尚敏那得理不饒人的尖酸音嗓。
“怎麼,尚敏,你倒是也給出個解釋啊!我們凝萱昨日下午起,就沒離開過房間,我可以作證,你不要睜眼說瞎話,你敢說,我錢瑗知道的,也不少——”
“比如,和蘇老板——”
錢瑗搖頭晃腦,一字一句,她就看不慣尚敏那仗勢欺人的模樣,本下決心要給她個教訓的,可話到嘴邊,隻見孫大娘已和衣走來。立馬就噤了聲。
……
孫大娘拾起那鑼鼓,吩咐眾人回房去,自己也離開。
“沒事吧!”
錢瑗抱住凝萱,一把圈上她的腰。淺窄屋簷下,隔著門縫能聞到凝萱屋中湧出的濃濃血腥氣。錢瑗神色一凝,看了眼凝萱,就要伸手推門。
“你肯定有事!”
“沒事沒事。阿瑗!”
凝萱抓住她的衣袖,沉言道。
“阿瑗,真的沒事,你相信我,真的沒事!”
錢瑗咬唇,看向其滿臉真誠,斂起目光道。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說罷,又提醒了句。
“你看見剛剛那跟在尚敏之後的,叫吳湄,是織繡坊那邊的,負責采蠶織線,是昨天剛回來的,她雖然沒那麼囂張跋扈,其實也不是善茬——”
送走錢瑗,她顯然是察覺到了什麼,但沒有揭穿,凝萱仍是感激不儘。
雨仍是淅瀝潛下,人聲漸起而落,不知是誰,又點燃幾盞籠黃,透過素紙色窗欞刨下來,一派情狀,交雜著夜間寒氣,將這方小屋勾勒得溫暖至極。
凝萱沒開燈,好在那刀隻是劃破衣衫,在肌膚上割出道淺淺的傷口,實在不敢想象,若非沒有那暗中相助,他倆都會命喪今晚吧。
“易寒。”
凝萱喚了聲,想起今晚那人像以金錢相誘,心中十分不安,又是十分愧疚。她咬唇道,緩緩道。
“我,我手頭實在是緊,等我發了月錢,就……就把工錢給你。”
實在不知說什麼好,她想,易寒這樣的殺手,該得不少銀兩,他不止一次為自己拚出性命,多少錢財都換不來的,可她,又實在無法給他回報。
“不必。”
易寒開口,聲音顫抖,凝萱手底動作一頓,又聽他說。
“你隻須記得,我們有約在先。”
有約在先?凝萱深知,那東西,這沉重代價,絕不是金銀財寶可抖量,他或許想報仇,想凝萱豁出性命,都有可能。
凝萱點頭。
“你今日怎麼會過來?”
凝萱以為,他回去找那“靈兒”去了,畢竟他幾次夢中呢喃,必定是思念至極,再者,他雖名義上是自己的護衛,可著實不是個言聽計從的主。
“你的酒。”
三個字,凝萱循他的目光而去,這才想起上次送那老者時邢蘊送的酒,被她遺留在了客棧。
這公私分明的人,凝萱暗忖,要是大方,送給他就是。反之,她還以為……
“那……多謝你了……”
想到這兒,凝萱兩頰一熱,又道。
“今晚的事,也是多謝你了!”
“啊——”
話未落,呼聲尖叫,凝萱感到手心一濕,粘稠細膩攀爬而過,下意識後退,反倒是被榻前的易寒接住。
“怎麼了!”
呼吸平緩的凝萱忽變得粗喘氣急,隔著厚重雨幕敲打,恐驚急現。說不出話。將其攔住在身後,易寒卻已看清那蠕動長尾的巴蛇,在木桌上開合大嘴……
取出支匕首,還未聚睛細看,那東西居已一動不動,死了似的定在原處……
燭燈點亮,易寒起身,卻被凝萱拉住,再瞧她時,已是麵頰發青發紫,眼眸掛上晶瑩,這東西實在是難得一見的,能使她畏懼的饞蟲……
易寒難得的,沒撩開她的手。
那蛇頭硬硬倒泡在碗中,易寒端起,從腰間彆出根銀針,蘸水的瞬間,變得微微澀黑。
凝萱神色大變,這是她今日的飯汁,她因不適,隻撥了幾口,沒吃完。
“有沒有,嗜睡?”
放在鼻翼間,易寒想了想,也不確定,問道。
凝萱搖了搖頭,又點點頭。她以為,以為是來月事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