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敏沒聽清,然看其神色,似是被嚇得魂飛魄散。
“人,死人!”
小雅酥軟手臂輕抬,根本沒膽子回頭看。
尚敏這下才聽明白,正在其不知所措間,後院傳來野獸慘嚎一般的哭喊撕厲,二人一同循去,正是從螢光房中傳來……
入夜,明月高懸,散霧彌漫,客棧,房門緊閉。
屋內,男子掙紮聲越漸輕緩,再往近瞧,其原是被綁於木椅背靠,手腳束縛,脖頸連帶麵神掛浮的不正常陀紅隨之隱沒。狼盆大口被白布塞緊……
半米外,女子背身立在窗前,一手輕靠側邊的立花燭台,腳踝仍是刺痛無比。
許久,邢蘊轉身,手持皮鞭狠狠劃過沈堰身體,後者在與其目光對視上時,已如木僵般心虛地垂眸斂目,任她打罵,不敢吭一聲……
這幾下邢蘊是忍一點心思,沈堰每觸及一次皮鞭,便是疼得瑟縮直冒冷氣!
半晌,直到邢蘊滿意,這才走到沈堰身邊,將其口中白布拿下。
沈堰喉嚨一鬆,正要說話,卻是又被邢蘊的凶狠眼神嚇得哽言。
“沈堰!”
邢蘊瞪向她,靠近的身體和語腔似萬鈞之威壓下來,夾雜著層層漠然。沈堰頃耳注聽。
“我警告你,若你敢將對彆人提起此事,我定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叫你生不如死……”
邢蘊強忍腳踝和周身四下疼痛,皮鞭緊握手心,幾近要戳上他的眼球。
“我……我……”
聞言,沈堰眼神掠過一絲深不可測。分明是自己的錯,怎麼反倒……半傾,悻悻道。
“我,不如過了今日,我還是上門提……”
“你再說!”
那“親”字還未出口,即被邢蘊怒聲打斷。沈堰自覺平日如何風流浪蕩,可邢蘊畢竟是平常姑娘,可這想法一出,連他自己也慌了神,自己明明有心上人的,如雁……可是……
心下又混亂起來。
舉到沈堰頭頂的皮鞭愣是止住,邢蘊深歎口氣,知道事已至此,怎樣也於事無補。
“今日到底是受我拖累,我邢蘊跟你道聲歉。”
視線掃過他受傷的臂膀,連帶自己繃緊的腳踝,總之誰也不好看。
“你做下錯事,也好生道過歉。過了今日,你我兩不相乾!”
隻聽邢蘊冷冷道,旋即叫了阿胖進來,她一時半會兒回不去邢氏,本想著許多事要交代,才叫人前去,可這會兒,是連沈堰呆在一處都覺得惡心。尤其想到這是個出入風月尋花問柳的浪蕩公子!
“備好馬車,我們走!”
阿胖“哦”了聲,他方才過來時邢蘊已是怒不可遏,這會兒更是摸不住頭腦,也不敢多問。
扶著邢蘊慢悠悠往外走,路過沈堰時,阿胖不由瞅了幾眼,甚是狼狽。還未走到門口,隻聽身旁邢蘊又道。
“姓沈的,你可記好我說的話!”
“邢——”
兩人身影消失在房門拐角,沈堰閃出的半個字卡在喉嚨,懊惱十分。他實在,實在是混蛋呐!
馬車越過青石橋,眼底水波粼粼,花荷燈飄盞,然夜深人靜無人欣賞,阿胖掀開轎簾瞧了邢蘊眼,微微合起雙眸,疲憊十足的模樣。
還未到邢氏酒館門前,遠遠瞧見隔得半米一男一女立在牌匾下,女的來回踱步,似在考慮是否還要等下去。
“小雅姑娘……”
阿胖加緊馬鞭快趕幾步,“籲”地聲穩穩停下,掃過這兩人,一個是小雅,另一黑衣束身,背負長劍,墨色披愷鬆垮繞纏肩頭。
“這是易公子。”
小雅見狀趕忙介紹,此時邢蘊已被驚醒,從車廂中探出頭來。
“易寒。”
阿胖上前將後院攔門打開,三人還未開始說話,隻聽耳邊傳來聲類似蟋蟀窸窣般的響動,靜寂中逐漸放大,頃刻張開血盆大口的白影已躍至易寒身後,雙耳警惕豎立,又乖乖盯著易寒,仿在等待什麼……
邢蘊愣住,被此嗥響驚動的阿胖也怔住,靈澤整日遊蕩,就沒這麼馴巧過。
易寒傍晚回還,先是去往蘇布,卻沒見到凝萱,恰巧遇著正依在牆角發呆的小雅。隨即被小雅帶來此處。
“我還笑著,或許小姐是來這兒了!”
歎息失望,小雅神情緊張中掠過一絲落寞,蘇布已折騰一整日,凝萱仍……真是多事之秋。小雅雙手攥合,也沒個主意,見邢蘊傷得不輕,卻是沒瞧見沈堰。
“沈公子呢!小姐會不會去了沈計!我得再瞧瞧去……”
“等等。”
邢蘊麵色微變,叫住正要往外走的小雅,這丫頭甚是慌亂,似也是不正常。
“凝萱沒在沈計。”
愣是沒提沈堰一句,說罷看向靠在門框前一言不發的易寒,若真是遭人陷害綁架,他倒回來得正是時候。比起沈堰,凝萱似更加信任他。
“易寒,你,知道凝萱還能去哪兒嗎!”
背過身去,木門輕啟,易寒目光從間隙探出,靈澤活動在空曠無人街巷中,像隻月野獨行的野獸。靈澤對凝萱極為熟悉,不該絲毫沒有察覺。
“我去衛府看看。”
短短幾字,黑影白影一同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