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章叔父不棄,小侄願代您一勞,也與黎大人為章兄做些事,將這事查個清楚!若章兄泉下有知,應也能聞有欣慰……”
……
約半個時辰後,章父帶著畢硼離去,柳世旌既在這兒,是萬萬不能胡來,即便要發作,也要等春貢之後才行。
黎哲躬身送迎,隻待其身影不見,才又回看向正座之上正把玩茶盞的柳世旌,十四歲時便承襲世子之位的柳世旌,後者動也沒動,也沒遞過來一個眼神。
“你知道欺上瞞下的後果!”
一字一句,漫不經心,卻帶著威嚴。
黎哲趕忙跪下。
“下官,下官實在……不知情呐!”
柳世旌這才投過來目光,然很快卻又收回,笑了笑道。
“黎大人何故行如此大禮……”
指節微動,茶盞放回原位,麵上的笑意也幾近瞬間收起,柳世旌起身,衣袂自跪伏的黎哲跟前漂閃而過。
“跟我去驗屍房!”
聞言,黎哲趕忙起身跟上,小聲道。
“那,那春貢之事……”
“安排在下月初!”
章衛兩府婚鬨之事傳得沸沸揚揚,章父自然也去鬨過,然衛府無人,也隻剩衛老爺和衛夫人,是以將這命豁出去,也無法挽回章徊性命,隻得作罷,加之黎鷹引霜求情,黎哲接下這案子,才嗬氣離開。
那日之後,衛家父母老了十幾歲,允荷瘋癲無狀,黎哲派人幾次上門,硬是愣愣問不出半絲線索。幾近臨盆的引霜隻得又住回衛府,出了這等大事,總要有人主持家事。
凝萱見到軼兒那日,已被錢瑗和小雅帶回了蘇布,她連續幾日神情恍惚,在織工坊忙碌,夜晚失眠時,便挑燈研讀母親留下來的“關錦”,有時小雅進門來,她卻一點也聽不到。
蘇布新開張,螢光、尚敏、錢瑗帶著季祺和阿貴忙於前堂事,阿陋摻和在後堂,先前都隻當凝萱累極,後來聽聞衛府死案,才覺她似乎是受到了驚嚇……幾人商量著輪番陪伴,尤是晚上,易寒送她回來時,也道她十分懼黑!
軼兒是來接她回衛府的,引霜久臥病榻,是出不了房門。
“三小姐,您就跟我回去吧!現在衛老爺和夫人都忙於二小姐的瘋癲之症,根本無暇刁難您!”
軼兒見凝萱猶豫,她自然知道這些年凝萱受的委屈折磨。
“再者,我家夫人也在,如今衛府,沒人敢欺負您的!”
見凝萱不說話,軼兒隻得握緊她的手,又見小雅在此,抹了兩把淚道。
“我家夫人臨盆在即,她離開衛府這麼些年,連個信任的人都沒有,三小姐,您就回去吧,就當為了我家夫人她腹中的孩子……”
凝萱看了眼小雅,後者立馬消失在這方院落之中。
“那……春貢呢!今年布匹由誰來貢呈!”
軼兒眼前一亮,破涕為笑,鼓動道。
“沒人!誰不在乎身家性命呢!自上次章家來鬨騰,整個衛府人心惶惶,若不是那柳大人前來,現在許都性命難保!”
章徊死狀淒慘,又死得蹊蹺,如今唯有當時昏死在現場的允荷這一線索,衛府如今隻想將其治愈,還章父真相,也還衛府清白,將全府上下幾十口性命保全。
……
凝萱與軼兒收拾好東西的時候,小雅已帶著螢光過來。此時的螢光仍是身水青長裙,卻多出幾分穩重,並非是之前埋葬井底的壓抑滄桑,是種平和淡然的有力感。
她如今是蘇布的老板娘,凝萱要走,總要與她說一聲。
“那你記得我昨晚跟你說的!”
凝萱與她告彆,沒由來的囑咐了一句。
“放心吧,我都記得。”
螢光點頭,叫她放心,目送凝萱與軼兒離開。她知道,凝萱與她們不同,有家有友,總要多出不少牽絆。歎了口氣,剛回身便撞見了自後院而來的阿貴和阿陋。兩人正將一麻袋東西抬上馬車。
“這是什麼!”
“這是……是之前老板院中鏟除的各色雜草……”
想起蘇禹喚,阿貴語氣不免落寞。
螢光怔愣在原地。
衛府。三日後。
柳世旌蒞臨府上的消息傳來時,正對銅鑒梳妝的凝萱怔愣半晌。她隨軼兒回歸那日,引霜便告誡過她,官府之人會來登門查案,且叫她一切配合。本以為會等到黎哲,沒想到來的卻是這位柳大人。
這會兒,人已經在前廳坐著。
……
凝萱從屏風後出來,已是一個時辰之後。她身著件淺粉鳶玉鑲緣流仙柯裙,輕紗掩肩,一貫的雙垂髻彆在耳後,玲瓏雙蝶玉釵簡潔溫婉,妝容精致優雅。與往日不同。
座上的柳世旌已將盞中之茶一杯杯飲儘,翩翩疏華,身著紫衣,耳側垂纓撩落,未曾顯示出絲毫不耐煩,一疊折扇,穩坐於此,便足以顯現出富貴之氣。
“柳大人前來,凝萱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凝萱姍姍來遲,頷首躬身,以示歉意。
柳世旌凝笑盯了她片刻,愣了幾秒,才道。
“都說衛府三小姐生有傾國之姿,現在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凝萱莞爾一笑。
“柳大人過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