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萱正想著從何說起,柳世旌已從挽袖中掏出一件物什交予她。
“我來此的目的,想必三小姐清楚,那敢問,你可認得此物?”
凝萱定睛一看,是兩支墨黑色銀針,細若嬌絲,硬如磐鐵,瞧上去鋒利十足。她收回眼神,搖頭,惑疑之色。
“三小姐當真不知?”
柳世旌問了句,沒看凝萱神情,繼續道。
“這是我查驗章徊屍體時,從其太陽穴之處引發而起。這針微細無比,深入其腦部幾寸之距,如不留心,很難發現”。
柳世旌細道。一旁,凝萱緊攥的手心卻是染上幾絲密汗。卻是擠出抹淡笑。
“哦?是這樣?”
好奇的驚詫後,聽柳世旌繼續往下說。
柳世旌也沒吊著她,繼續道。
“這種殺人手法在官場不多見,倒常見於江湖索命之用。”
柳世旌頓了頓,瞧了眼凝萱平靜如水的麵頰,不慌不亂道。
“這讓我想起幾年前的一樁懸案……”
凝萱抬眸。
“洗耳恭聽。”
“瓊瑜案。”
“瓊瑜案?”
柳世旌將那銀針握自掌心,望向凝萱,字字道來。
“上古傳聞,傅氏以美玉為觀,珍寶“瓊瑜”,可避妖魔,除邪氣。天元九年上元日……”
說到此,柳世旌止住,提點道。
“也就是八年前的上元佳節,那時,傅氏正於我朝任宰相之職。鄰國黨瑪來朝,傅氏依策獻寶。可就在獻寶的前一晚,“瓊瑜”失竊,皇帝失顏,傅氏上下八十一口俱遭連坐……彼時,血流成河,情狀慘不可言,那年我十歲,卻是親眼目睹……”
凝萱背脊發涼。八十一口!然她更為關注的是,傅氏,傅氏……
“怎麼了,三小姐?”
柳世旌的眼光一直沒離開她,直到此,終於開口道。
凝萱微微抿唇,說了句。
“這等慘烈,實在叫人汗顏……”
柳世旌感言,搖了搖頭。
“是啊,多年已逝,仍是曆曆在目!”
而後,柳世旌將置於木桌上的銀針索翻,轉言道。
“瓊瑜案之後,有人暗入大理寺文綜閣,於眾多案卷中翻尋查勘,後負傷逃離,其所用兵器便是這種銀針……”柳世旌頓道。
“今日一見,這東西居然重出江湖……”
心中咯噔作響,凝萱猛地慌亂起來,這柳世旌,當真是難以對付。
“怎麼!三小姐有話要說!”
“所以,柳大人懷疑,是有人炮製當年之法?”
凝萱欠身,聲音不緊不慢。卻是背過身去,掩蓋慌張。
“並非如此”。
柳世旌起身,喝了口茶,也不再回看凝萱,說出段令凝萱更為驚異的話。
“若我沒猜錯的話,這東西名叫“懸針匕”。約二三十年前,名為“星寥門”的殺手組織於江湖出現,這東西,正是那時盛行……銀針出鞘,無聲無息取人性命。”
凝萱雙腿發軟,呼吸沉重,麵不改色。
“據我所知,‘星寥門’如今一代中,已將此類暗器取締,沒想到,沒想到……”
合起折扇,柳世旌輕拍幾下,不緊不慢道來的話卻被他掌控得恰到好處。正要文化,隻聽沉默許久的凝萱道。
“柳大人所言,凝萱實在不知,這針,凝萱待字閨中,自然也從未見過。不知世子為何要……凝萱一介小女子,怕是幫襯不上。”
凝萱正思索如何將這事避開,柳世旌便已接上話。
“我不過隨口問上幾句,二小姐自那晚便患上瘋病,衛老爺閉口不言,我隻能求三小姐相助”。
允荷神誌不清,憶不得任何細節。也是事實。
“再說,我方來此地,流言入耳……那南郊連化山自古有之,地勢崎嶇,艱險異常,林中山神坐鎮。三小姐安然而歸,還有通靈白狐傳言,我直想親眼看看……”
柳世旌近身幾步,上下掃視凝萱,笑意曖昧。
“看來三小姐之貌,連山神……也直教動容。”
“垠城都傳三小姐身懷邪靈妖術,殺人無形。”
柳世旌側目看她,拖出個長長的尾音。
“看來人言不可全信。”
……
傍晚,衛府後院,彎月如鉤,光澤映滿半個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