垠城縣衙,一番雲樹如畫的偏院中,身著縣尉服飾的人將一老者正押入堂內,為首的正是柳世旌的手下,阿俱和阿立。
自向笙來到垠城之後,他二人負責隨身看護,也正在在今日向笙再次出門時,抓住了緊隨其後跟蹤的幾名小廝,撂倒了一盤問才知,居然是祝府的家奴,這會兒,祝老爺剛被帶過來。
向笙所居,是縣衙最好的宅第,院子飄來淡淡花香,向笙坐於涼亭中,卻有些興味闌珊,看了眼熟悉的老者,緩緩起身的向笙歪了歪頭,示意阿俱與阿立將人放開。
“原來是你!”
有些乏味的語氣,她本以為離開前還能發生些趣事,沒想到……向笙一身鵝黃衣衫,在烈日照拂下熠熠生輝,她屏退身後侍奉的人,隻留下自己和杏兒,才開口道。
“祝老爺找我有事?”
問詢中,卻是意有所指,二人先前畢竟私下見過麵,她甚至也有許諾在先,然事情沒談成,還被柳世旌識破,便再無了聯係。
“姑娘之姿,不是我垠城本地人吧?”
挾製的雙手被鬆開,祝老爺活動了下被膈得酸疼的手腕,直盯向向笙道,其實先前祝府一見,他早已聽出向笙的外地口音,後來祝契偶間提起春貢之日見過她,如今看來,向笙應當是自南霖而來。
“那又如何?”
向笙挑眉,她的身份與祝府並無乾係,何況,如今她可不想柳世旌見到這人,又要興師問罪,怪責到自己頭上。
“姑娘言而無信,老朽多問一嘴,沒有錯吧?”
“你休要血口噴人!”
向笙怒道。似有若無的瞧了門口一眼,知道這時辰柳世旌在忙春貢上報和回京之事,沒心思來這院落。
“姑娘,你說,可助我祝府上京,那日,我祝府上下皆有所見……”
“你閉嘴!”
向笙出言打斷,當時她生怕柳世旌鬼迷心竅,被凝萱迷了眼,然這事被發現後,自己可是半點動靜也不敢發生。
“祝老爺,春貢塵埃落定,此事再無轉機,當日戲言,祝老爺不必當真!”
“姑娘冒充朝廷要員,到我祝府,便是為了戲耍一番嗎?”
向笙的確理虧,依其出身地位及所受寵溺,向來唯有他人服從聽勸的份兒,這會兒隻得強硬相對,卻是道理半點說不出口,她先前也隻想,不是衛府誰都好,沒想到,倒是拂了祝府的麵子。
向笙眉梢微蹙,已稍顯怒氣,她轉過身去,道。
“你可知派人跟蹤本姑娘……是要殺頭的,你回去吧,此事也一筆勾銷!”
“危言聳聽,姑娘依仗自己身自南霖,便能如此無法無天了嗎?”
祝府不過是想掙回個麵子罷了,春貢之時誰都知祝衛一體,然蘇布中舉,卻私下將衛府三小姐帶去了南霖,任誰看來,吃虧打臉的唯有空掛名頭,毫無所獲的祝府罷了。
先前向笙淘氣,祝府一敘,給了承諾卻並未履行,然多年來屈居他者之下的祝老爺卻當了真。
“姑娘,我祝府在這垠城也立據一方,雖大不如前,卻容不得這般受人侮辱!”
生意往來之人往往更重一字千金,相比衛府,日漸無息的祝府實則更需此次春貢回轉生機,祝老爺對衛府難免怨恨,對給求一絲希望的向笙,也是如此。
想到被這兩女子戲耍,心中橫怒上湧,人活一世,難道居要……他緩步上前,自袖中取出那把隨身攜帶的短刀……
此時,院外傳來熙攘雜紛的爭吵,凝萱比二人都先前一步,側目望去,正能準準望見祝老爺顫抖的欲伸出的利刀。而距其一步院的向笙,正澆花弄草的杏兒,顯然都沒有察覺。
“彆……彆這樣!”
快步上前,凝萱快步抓住那刀柄,祝老爺聞言,手中使力,更重幾分,凝萱驚道。
“住手!”
眾人皆驚,祝契沈堰上前,杏兒丟下手裡的活兒,趕忙將向笙攔在身後護起,揚聲向外喊人。
“你是……衛家的……”
見到凝萱的一瞬,祝老爺愣了愣,他先前做客衛府時曾見過凝萱,這下真是齊了。他瞪目圓盯,手腕一劃,自凝萱腕部劃過,半圈環其胸前而過,“嗤啦”一聲衣襟裂開道長口。
“爹!你快住手!”
“伯父!”
沈堰與祝契一道,將神色激動的祝老爺拉扯開來。沈堰紅著眼,將半跪在地的凝萱腕部傷口按住,鮮血外湧。
向笙倒吸涼氣,凝著一刻前還雲淡風輕的場麵如今……她俯下身體,顫抖著叫杏兒去找大夫。
“丫頭,你沒事吧!”
沈堰紅著眼,急傷等候不得。
“快取些針線,再尋些麻沸散,醉魚草來!”
向笙叫人先將祝老爺帶走,自小到大她都是父王母後、哥哥捧在手心寵愛的公主,就算出門在外,也是多人隨扈,安然無憂,哪裡見過這血腥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