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澤個頭已與此時的凝萱一般高,扒拉上其肩膀,柔軟的舌頭在其兩頰輕輕舔舐,鋒利的牙齒硬是舍不得觸碰半分,身後螢光佯裝不滿道。
“你若是再不回來,靈澤可要急瘋了!”
先前在蘇布,不多不少都見過靈澤幾麵,這家夥見著螢光,卻未見凝萱的身影,自然是著急。
握著靈澤被枝椏尖長劃痕的前爪,凝萱不由心疼,它雖是凶獸,卻在自己這兒被細心嗬護長大,記得上次它千裡迢迢上到瑞堯宗,一路也是傷成這般,這些年養在自己身邊,凝萱見不得它受絲毫委屈。
矮下身去,捧住靈澤的臉,滿是泥巴,怪奇異也怪好看。
“疼不疼啊!”
靈澤聞言,又紮進凝萱懷中,發出“嚶嚶”的撒嬌聲。
“能找到這兒來,真是不易!”
涼水撒在靈澤身上,螢光伸手細細撫其皮毛,開口道。凝萱在一旁將掉落的細毛收起,想著這是不是同孩子的毛發般,不過更加柔軟細膩,還能禦寒……
“我們靈澤辛苦了呢!”
凝萱拽拽靈澤的尾巴,心情忽就變得很不錯,靈澤抖了抖腦袋,身上水珠飛散開來,螢光與凝萱相視,淺淺笑意。
……
將靈澤收拾乾淨,找了床被子鋪列在地,枕這自家尾巴呼呼睡去,想來一路,也是沒怎的休息。
螢光出門,凝萱背影在月色下顯得薄薄一片,取來件外衫為其披上,出來時沈堰專門叮囑,說她體恤宮寒,著不得涼。
“怎麼還沒睡?”
螢光笑了笑,見其正提筆寫信,隻是摁在膝蓋上,歪歪扭扭的,其上署名,正是邢蘊。
“靈澤二話不說跑出來,我想,跟蘊姐說一聲,免得她擔心!”
“咱們不出幾日,也總要回去的!”
得知她的憂慮,螢光道,凝萱看過來,她與柳世旌有約,或許,還要耽擱一段時間,凝萱放下筆,沉默良久,對螢光說。
“你先回去,我要晚些!”
波瀾不驚的話語,螢光卻在其神色中看出淡淡感傷,靈澤的到來對她而言是種安慰,然短暫的安慰並無法治愈漫長的雨淋,人生的許多痛苦與羈絆,都隻能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縫合傷口。
“是為了易寒的事?”
螢光一針見血,她近來身體奇差,今日本來是要去同他上藥的,然未去多久,便回來了。
凝萱搖了搖頭,忽然就明白蘇禹喚為何會執拗於螢光,因為這般敏覺的人,你不說,她也能明白一切。
“我與他並非一路人,是其他事!”
螢光點頭,緩緩抬頭,望向天邊懸垂的彎月,其實自蘇布重新開張,姐妹重聚之後,她時常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然她知道,時光實則千瘡百孔。
“等回到垠城後,我們回江南看看,那兒的月亮也好看!”
那個地方在她僅有的記憶中,並無許多歡樂,然苦難之後,仍有一絲半點的溫情。凝萱點著頭,撐著脖子,忽問道。
“你有沒有,再想起他!”
“有啊!”
螢光毫不猶豫,或許唯有這時候,人才能平心靜氣的承認,那種不倫不類,卻唯存的“愛情”。
“我們……畢竟是夫妻,兄妹,是一家人!”
……
南霖,連府。
因前幾日朝堂揭舉八年前“瓊瑜”舊案之事,連書桁在軍中之職被停,隻得暫待家中,連老昨日被秘宣覲見,今早天亮時才回還。一夜未眠,加之靈兒被帶走,鬢發一夜皆白,連書桁在靈兒房中坐了一夜,見父親回來,立馬迎了上去。
“爹!情況如何!聖上怎麼說?”
連老瞧了青年正當的連書桁一眼,緩緩道。
“桁兒,爹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娘,對不起連家的列祖列宗啊!”
說罷,老淚縱橫,當年為求自保,也為能得到初登基的聖上信任,他冒險做出那事,如今,連府勢微,朝堂一體,瞧聖上的意思,許並不會為了連府得罪一乾朝臣。
“可是爹,當年那事,不也是聖上默許,他難道……”
若非聖上早對傅府起疑,也不會事發之後不經調查便即可定罪處決造成冤案,如今,如今卻要過河拆橋嗎!
“桁兒,鳥儘弓藏,兔死狗烹,自古如此!”
連府摸了把胡子,瞧著年歲正當的桁兒,連府人丁稀少,他與靈兒皆是自小捧在手心長大,也怪自己,怪自己沒有及早在朝中為他鋪路,才搞得如今孤立無援的境地。
“爹!我去,去見聖上!”
“桁兒!”
連老製止,他如今一無前途二無權勢,聖上政權穩定之後,更有無數極儘籠絡之人,哪裡還輪得到連府。
“那……那靈兒她……她也不念及舊情嗎?”
那日她被鳳姨拚力擄走,她雖姓傅,卻是生在連府,養在連府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