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銳邊問,邊上前查看他們的物品,男子挑著一袋米糠和一袋麥糠,差不多有一百斤左右。
女子背簍裡放著一罐鹽巴,差不多一斤重,還有一把剪刀,一把菜刀,一匹棉布和十斤棉花。
“這個…應該有五六兩吧?”大漢撓了撓後腦勺,看了妻子一眼。
“去年是六兩銀子,今年不知道漲了多少。”婦女弱弱的答道。
趙銳沉默了好半晌,才將袋子解開,抓起裡麵的一把米糠問道:“大哥大姐,這米糠和麥糠怎麼吃?是直接煮熟了吃嗎?”
他總算明白趙叔為何從南方買那麼多米糠回來了。
“先煮成糊糊,在和上野菜,等冷了後揉成團子,再蒸一下就可以吃了,今年趙少保向朝廷替咱們山西免除了賦稅徭役,總算可以不用餓肚子了。”
漢子一臉興奮的比劃著,說著還咽了咽口水,邊上的婦女雖然有些緊張,但臉上也帶著笑。
“大哥大姐,那不打擾你們了。”
趙銳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擠出一絲微笑道,夫妻倆又是連忙感謝了一番,才挑著東西離去。
“英姐,你吃過那種米糠做的團子嗎?”
“小時候吃過,後來和父親落了草,就很少吃了,怎麼你也想嘗嘗?”
“我記得咱們的戰馬,吃麥糠的時候還要和一些黃豆吧?”趙銳沒有回答她,而是喃喃自語道。
“嗯,二郎,其實天天有米糠吃,就已經不錯了,我們陝西的百姓,現在恐怕連米糠都吃不上了。”馬英點點頭,有些傷感的道。
“是啊,他們要求實在太低了,每天隻要和家人有糠吃,就已經滿足了,可就是這麼低的條件,都無法滿足。”
趙銳望著一名名百姓,挑著一袋袋小麥在商行外麵排著長長的隊伍,苦笑中又帶著感慨。
他估計恐怕也就是華夏的百姓能做到辛辛苦苦一年,將所得的細糧九成上交給朝廷和地主,最後一成也換成粗糧用來裹腹,恐怕也就收獲時,能吃上一頓細糧。
以前他以為黃豆之類才叫粗糧,現在才知道自己弄了個大烏龍,米糠麥糠才叫粗糧,黃豆高粱那絕對要算細糧。
“二郎,你就彆再傷感了,現在我終於明白,你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官,其實你做的已經夠好了,就像剛才走的那家,他們起碼賣了四百五十斤小麥,四兩銀子一百斤,差不多就是十八兩銀子。
一千斤麥糠也才二兩五錢銀子,兩千斤足夠他們一家五口吃一年了,還能頓頓吃飽,剩下的十三兩銀子,除了買鹽,足夠每人做一件棉衣過冬了,說不定還能置辦一床新棉被,比往年不知道要強了多少倍。”
馬英見他情緒有些不對,柔聲道。
“不,我做的還遠遠不夠,總有一天,我要讓所有的人都能頓頓吃上饅頭,大米,走吧,再去偏遠的縣看看。”
趙銳一臉堅定的說道,然後翻身上馬,決定去平陽府山區的各縣看看。
他已經明白,在這種生產低下,既沒有化肥,也沒有農藥,也沒有雜交農作物的古代,不將地主士紳全部打倒,普通人永遠也彆想頓頓吃上細糧。
恐怕在那些士大夫眼中,一家人吃糠咽菜,一年到頭能混個飽,過年過節能吃上一兩頓饅頭餃子,那就是所謂的太平盛世了。
而要是連糠都沒得吃,那才算真正的民不聊生,所以在古代,地主和佃戶不可能共存,除非他能默認,全天下的普通百姓都吃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