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謀反(1 / 2)

張輔之和祝賢盛皆是一頓。

他們知道小寧安王如今凱旋歸來,皆是根據輿圖推測,再由陸恒之遠在北方的學生印證。

這些時日他們沉迷推演,對小寧安王的行軍路線了如指掌,完全忽略了這件事其實隻有他們三個知道,而外人對於小寧安王的音訊絲毫不知情的事實。

張輔之和祝賢盛麵麵相覷,後者問道:“老張你天天上早朝,小寧安王有沒有往回傳捷報你能不知道?”

張輔之沉吟了片刻:“最後一封捷報,是小寧安王拿下漢州,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了。”

陸恒之倒吸了一口涼氣:“那看來這小寧安王也早就做好了篡位的打算,隻等著這次凱旋歸來,再聯合京城內部的兵力,裡應外合拿下皇宮啊。”

祝賢盛冷笑:“就是沒想到中途躥出來一個突厥。”

“你們說,有沒有可能小寧安王已經知道突厥打過來了?”陸恒之思索道,“不然他為什麼連凱旋都這麼著急?”

“他在北邊打著仗,西邊的戰事都能傳到他耳朵裡?”祝賢盛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他至少得在西邊有人,或者在朝廷留下了耳目。”

“也許兩者都有。”張輔之低頭沉思。

“這個小寧安王有手段啊。”陸恒之笑著看向張輔之,“這不就是你期盼的明君麼?”

張輔之一拂袖:“他是有這個能力,但是有沒有兼濟天下的心還未必。”

“好好好。”陸恒之衝著祝賢盛指指點點,“你看看這人,心裡估計都樂開花了,還在這死鴨子嘴硬。”

張輔之青筋暴起:“陸恒之!!!”

三兄弟在這邊熱熱鬨鬨,而遠在皇宮的新帝正沉浸於自己一手遮天的美夢之中。

他絲毫不知,再過一個月,突厥的鐵騎將會踏破他的江山,全朝文武將會架空他的權力,悲壯的現實將會侵吞他的黃粱一夢。

不過那些也都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翌日,穿戴整齊的他仍舊是大楚的君王。

然而西邊的戰報加急送至皇宮,麵對迫切的戰況,這位心比天高的君王束手無策,隻能繼續他的無能狂怒,將責任推給群臣。

若非這些臣子無用,他的江山怎會如此不堪一擊!

今日張輔之沒有告假,看著今日早朝空了小一半的人,他的心裡已經冷到了極點。

早朝前聽同僚說,被罷官的那些人,好一點的貶去了地方上,遠離京城;差一點的被免了官,提前告老還鄉;而最差的,則是直接下獄。

若真是因錯入獄也就罷了,可是入獄的緣由儘是些莫須有的罪名,這些人為朝廷辛勤勞碌幾十年,何苦受這牢獄之災呢!

而到了明日,這些空下來的位置,則會被新帝新選出來的那些人,那些不要說處理過政務,甚至連文書都沒碰過的新科進士填滿。

嗬......

張輔之低著頭心不在焉,新帝反倒以為他是肯低聲下氣了,待到一通發泄之後,見此氣也消了一大半。

同時新帝在心裡越發得肯定自己,把近乎一半的朝臣替換掉這就是對的,這些無能的群臣就如同腐肉,必須狠心割下,替換上新鮮的血液,你看換完了張輔之這不就立刻示弱了?

隨後新帝又隨便點了兩個武將去西討,依舊與北辰侯無關,對此北辰侯已經習慣,一顆心從火熱到冰冷,新帝已經澆滅了他所有的熱情。

待到早朝散朝,無數朝臣紛紛來到張輔之身邊傾訴抱怨,一時間殿內叫苦連天。

“太師您是不知道啊,昨日半數朝臣被罷官,那場麵太大了!”

“聖上就這麼看不慣我們這些老臣,要把我們逼上絕路嗎!”

“臣等為大楚鞠躬儘瘁,最後竟要落得個如此下場!”

張輔之歎了口氣,目光輕瞥,剛好瞥向躲在一旁默默觀察的吏部尚書。

他不禁冷笑出聲:“這是你希望看到的?”

吏部尚書是最早投靠新帝的,也一直在擁護新帝,因此這所有的朝臣裡邊,他現在算是過得最好的。

見到張輔之看他,吏部尚書心虛地扭頭看向他處。

張輔之大步流星來到他麵前,目光如炬:“你是個聰明人,應該能想得到,若是新帝真的扶持新人們上位,你難道還能保得住自己?”

答案當然是否的。

吏部尚書不僅聰明,而且他的聰明全用在關心自己的仕途上了,因此他對新帝此次的雷霆手段更加敏感,也更加焦急。

新帝毫無疑問是要拋棄他的,不然為何要讓最優秀的新科狀元來他的吏部擔任一司之長?不就是想讓新科狀元早些成長,假以時日取他代之嗎!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他為了新帝背棄群臣,背上了奸臣的罵名,到最後新帝最先要丟棄的居然是他。

方才朝臣在那商議對策,他不是不想去,然而他先前的所作所為已然招來朝臣厭惡,此刻上趕著上去,彆說他拉不下這個臉,隻怕也是吃力不討好。

而此刻見到太師主動來找自己,吏部尚書表麵心虛,其實心裡反倒是慶幸了幾分,隻見他歎了口氣:“太師教訓的是,下官悔不當初啊!”

末了又表現出一副走投無路的模樣:“事到如今,依太師之見,我們這些老臣該如何自保?”

張輔之哂笑一聲:“你是真的想和我們這些老臣團結起來,而不是當個兩麵派?”

“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吏部尚書當即表忠心,“現如今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當齊心協力共渡難關,太師您請放心,若有什麼用得上下官的地方,煩請儘管開口,下官義不容辭。”

“你最好是。”張輔之這才點頭,不禁看向武將那邊。

雖然昨日罷官的都是文官,然而唇亡齒寒懂得都懂。

其實與其說文官是唇,武將是齒,倒不如說,從新帝用強硬的態度回攏兵權開始,他們武將才是那個將亡的唇。

此時,以北辰侯為首的武將們也湊在一起竊竊私語,隻是和掌握朝中實權的文官們相比,除非他們想發動叛亂,否則他們能做的也就隻有哀歎。

北辰侯已然對新帝心灰意冷,他即便想要改變也是有心無力,隻能等著將來被新帝找個由頭罷免,所幸紈楓年紀輕輕便已受封兵部員外郎,秋歌將來的日子不會太難過。

......嗬,隻是,到底是他先被罷免,還是這大楚先亡,還未可知呢。

失神間,北辰侯忽得仿佛聽到了太師的聲音,他回過神,赫然見到張輔之已經來到了他麵前:“北辰侯。”

北辰侯有些詫異:“太師喚末將所為何事?”

先前他就說過了,要保下這大楚江山,他做不了什麼,隻要新帝一日不讓他出兵,那他就一日隻能是個廢人。

張輔之沒有回答他,而是環視四周一眾武將,如今朝中所有能用的武將,皆在此處了。

“諸位將軍身經百戰,想必能夠預料到,若是繼續放任突厥不管,再過多久,突厥便能直入京城吧?”

有武將悲涼地笑了:“一個月。”

照突厥現在的速度,一個月內攻入京城易如反掌。

張輔之頷首:“如今形勢所迫,保住整個大楚怕是不能了,就我們現在的兵力的而言,要想保住京城,我們也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來準備了。”

此言一出,有些心思活絡的將領頓時體會到了彆的滋味。

太師為何無端說起這種話?還是專門來到他們這些武將麵前說,還是要等到早朝散朝,聖上走了以後才說?

然而有些沒頭腦的武將則暴躁了起來:“怎麼保?手上有兵是一碼事,能不能用是另一碼事,就皇帝這個態度,恐怕就算突厥打上門了,我們也得被按著不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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