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琳搞不懂,青芙同樣眉頭緊鎖,她沉思了許久,才緩緩道:“如今後院裡的女眷都是老王爺留下的姬妾,想來那位姓陳的妾室也是如此。”
“可是那位陳姨娘告訴我,她是去年才進的門……”
去年老王爺病重在塌,要如何納妾?
而青芙聽到此言,那本就緊鎖的眉頭更皺了幾分:“那個陳姨娘是這麼跟您說的?”
蘇若琳點頭。
“我明白了。”青芙臉上戴著的銀色麵具下,琥珀色的雙眸閃著駭人的光,“此事我會妥善處理,蘇小姐不必為此憂慮,隻當從未發生過就好。”
隻是這實在叫蘇若琳沒法當做沒發生過。
比起那個陳姨娘,她自然是更信青芙的話。
可若那陳姨娘真是老寧安王的妾室......
那孩子如今也才十五歲啊,老寧安王那幾年身體都不怎麼好,不可能還有心力納妾,若那孩子真的是老寧安王的妾室,那她怎麼也得在兩三年以前,也就是十二三歲甚至更小的時候,就被納進府裡。
若是此事當真,那老寧安王可真是個畜生。
父親尚且如此,那寧安王……
蘇若琳趕緊搖了搖頭,想什麼呢,那小寧安王不是連個通房都不曾有麼,想來是個潔身自好的。
隻是……
她不由得想起今日初見寧安王時,對方就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以及對方三番五次地對她態度曖昧。
……
啊啊啊!想什麼呢,寧安王是她的救命恩人,更是救了紈玦的性命,她再怎麼也不能用這麼齷齪的想法去肖想救命恩人!
更何況人家貴為大楚唯一的親王,不出意外還會是未來的皇帝,隨便招招手滿京城得有多少姑娘趨之若鶩,他能看得上自己?
蘇若琳越想越覺得合理,那寧安王就是一個溫和的謙謙君子,是自己想太多了。
放下了心事,蘇若琳在這王府待得也還算自在,左右她也不愛出院子,犯不著和老王爺的那群姬妾們打交道,這日子過得竟和從前在侯府裡也沒什麼差彆。
唯一感到不適應的地方是身邊的丫鬟換了人,少了她的陪嫁丫鬟紅燭和一手栽培的綠俏,她這心也總是放不下。
昨日父親來信,道是把侯府眾人都平安送到了京城外的莊子上,那裡還是安全的,又聽聞她和老爺子都被寧安王所救,甚是慶幸。
雖然沒辦法摻和打仗之事,但她積極打聽一些消息自是無傷大雅,好在無論是來送家書的兄長還是運籌策帷帳之中的老爺子,都沒有隱瞞她的打算。
甚至於有些她聽不懂的地方,老爺子還能指著輿圖上的標識,一步一步地教她分析,把東西掰碎了講給她聽。
有了名師指點,蘇若琳自己也是個聰明的,沒過多久也逐漸看明白了,京城的形勢確實是越來越好。
如果僅僅是將敵軍驅逐出京城其實並非難事,麻煩的是要消耗敵軍的兵力,讓敵軍疲於周旋,從而沒有精力把兵力轉移向其他城池。
好在有了寧安王和蕭軍的到來,如今他們最大的優勢並非是兵力上的補充,而是蕭軍的到來為京城打開了一條通路,使得軍需物資能夠源源不斷地送進來。
如是過了三日,將士們激動地宣布,突厥被徹底驅逐出京城,退回了攻占京城前的上一座城池。
消息傳回王府的時候,蘇若琳正在祝賢盛的指點下學著分析局勢,知曉敵軍終於撤離京城,如同一個被吊在斷崖上、稍有不慎便會摔得粉身碎骨的人終於平穩落了地,滿心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隨後青芙便奉命來請祝老爺子去前廳商議正事,蘇若琳剛要告退,便聽得青芙道:“王爺特意吩咐,要蘇小姐一起去。”
“我也去?”蘇若琳瞪大眼睛,“我去做什麼?”
青芙頷首:“王爺命令便是如此,奴婢也不曾知曉。”
祝賢盛目光幽邃地看著青芙那泛著寒光的銀色麵具,半晌牽起蘇若琳的手:“小妮子,咱們走。”
等到祖孫二人到達前廳時,眾人正在商議對新帝的處置。
“如今陛下與娘娘們尚且幽居於後宮,皆安然無恙,隻等王爺裁決。”
如今新帝是死是活,隻等寧安王一句話了。
蕭懷琳高坐於主座之上,冷笑一聲,而那本就冰冷的銀色麵具隨著這一笑變得愈加森寒。
“慶和帝見突厥攻入京城,自覺治國無能,上愧對列祖列宗,下無顏麵對百姓,悔恨交加之中於太極殿前自縊,去吧。”
“是。”隨著蕭懷琳一擺手,下屬領命離開。
蘇若琳不可思議地看著蕭懷琳,這是她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見到寧安王這幅神情,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溫柔和煦,而與之替代的則是冰冷的肅殺之氣。
一句話就決定了彆人的生死,原來......這才是王爺的真實麵孔麼?
仿佛是意識到了自己正被人注視著,蕭懷琳扭過頭,恰巧迎上了蘇若琳驚訝的目光,於是下一刻,那滿身的森寒氣勢在刹那間收攏,而那雙冰冷的雙眼在一瞬間重新擁有了溫度。
這一切變化之快,反差之大,如同滿身刺的玫瑰突然間卸掉了所有的尖刺,隻餘下那芬芳美麗的花朵供人采摘,令蘇若琳看呆了。
正失神間,便聽得那溫柔悅耳的聲音響起,明明已經熟悉得很,如今聽著卻又有些不大真切:“來了?坐。”
此時一眾大臣將領們見到蘇若琳再也不會有什麼意見,聰明一些的自然早已看懂了王爺的意思,甭管王爺對這蘇家大小姐是真的一見鐘情還是單純玩玩,至少王爺如今是切切實實地青睞人家,他們何必去觸這個黴頭?
蘇若琳攙扶著祝賢盛坐到張輔之和陸恒之中間,彼時眾人也都知曉了祝賢盛的身份——這個眼神銳利、看著就不好惹的瘸腿老頭便是楊紈楓公子的授業恩師,也是京城守軍的幕後主導者之一。
待到祝賢盛落座以後,蘇若琳本想找個角落坐一下,然後左瞧瞧右看看,滿廳唯一的空位竟然在蕭懷琳右手邊。
她的目光才剛落到那空椅子上,蕭懷琳已然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顯然這位子就是給她準備的。
蘇若琳: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