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延宇哭得嘶啞的聲音,他對待旁人所有的偽裝,在麵對唐黨生的這一刻,全部都消失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您的女兒,對不起.....”韓延宇低下頭,抽泣著。
唐卡看著韓延宇竟然還有這一麵,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
唐黨生回頭瞪了唐卡一眼。
唐卡收斂,吐了投入舌頭。
“如果她不是我女兒,你就可以對人家態度冷漠了嗎?”唐黨生故意問道。
韓延宇慌忙擺手:“沒有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一向很喜歡逼問嫌疑人的韓延宇,今天卻一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解釋來。
唐黨生笑意更濃。
韓延宇終於明白了很多事,包括鄭毅看自己的眼神,包括沈安說過,如果對唐卡不好的話,韓延宇會後悔,包括唐卡看自己的時候仿佛總是藏著的東西。
所有的一切,韓延宇終於想明白了。
原來,時至今日,還有這麼多的人一直在他的身邊守護著他。
他從來都不孤獨,從來都是幸福的吧。
韓延宇笑了,對唐黨生深深地鞠躬:“當年的事,麻煩您了,因為我的事,讓您被迫離職,原來,他們說唐卡的身份時,提起的那個原本可以做檢察長的檢察官就是您,唐檢,對不起......”
唐黨生笑出聲來:“本來就應該有更年輕,更新的思想進入咱們公檢法部門,這很正常,你不用自責。”
韓延宇依然低著頭:“當年的事,我還沒有放棄,對不起......”
唐黨生剛剛還笑著的臉上,表情逐漸冷卻:“二十年了,已經過了追訴期。”
“但是,如果檢察官發現問題,重新提起公訴的話,還有可能......”韓延宇的聲音很輕,但是卻很有力量。
唐黨生沒有說話,隻是望著眼前這個執著的青年人。
他忘不了二十年前,還是個孩子的韓延宇那堅定的眼神,與現在這個看著他的眼神一模一樣。
當年,唐黨生準備調任去國辦所之前,拿到了當時還是小警察的鄭毅送過來的最後一份案情資料。
那是關於韓延宇的姐姐韓晚晚生前最後一段影像資料,路邊的監控拍得模糊不清,但拚湊之下,依然能基本還原當時的情況。
當年,唐黨生原以為這份資料,終於可以給背後的那個嫌疑人定罪,但是沒想到,上麵突然下了命令,這個案子暫時終止。
因為有了新的嫌疑人出現,並且承認了所有的罪行。
唐黨生那時候年輕,去鬨過,但是,無濟於事。
他記得,自己那天從辦公室走出來,走在空蕩蕩的街上,下著雨,他的心裡是那麼的失落。
他覺得,自己這個檢察官做得很難受,如果不能為普通百姓出力的話,整日坐在辦公室裡又有什麼用?
他壓抑的心卻無法發泄出來。
他甚至有一段時間害怕再見到韓延宇。
那時候,韓延宇的父母還健在,他想去看望他,但是他不敢出現。
他想,如果那個時候,他抗住上麵的壓力,一意孤行的話,是不是韓延宇的父母也就不會死了,所以,當年的唐黨生將所有的罪責都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也是從韓延宇的父親死去的那天開始,唐黨生肩膀上背負了兩個孩子的成長。
一個是他的女兒唐卡,另一個,便是那個無依無靠的韓延宇。
他的內心深處皆是愧疚,所以,他不想讓韓延宇知道,背後資助他的人就是唐黨生,他懦弱了,所以他一直在躲著韓延宇。
他知道韓延宇在大學之後一直在找自己,想來,應該是韓延宇一直都知道背後資助他的人就是唐黨生。
可是,他不敢見韓延宇。
他還沒有做好最後的心理準備。
再見麵,原來,心理上的創傷,永遠也無法依靠時間去治愈.....
他後來進入國辦所之後,一直在調查著韓延宇的姐姐韓晚晚,那天晚上到底經曆了什麼。
他也從來不想放棄的,隻是有時候,我們總是身不由己,隻能做些更簡單的,力所能及的事。
二十年前。
那是2003年夏天的一個夜晚.....
那天晚上太安靜了,安靜到,每一滴雨落下的聲音似乎都震耳欲聾.....
韓晚晚沒有想到,那天晚上,便是她年輕的生命噩夢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