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誌遠上前想說話,男人已經帶著妻兒離開。
樓梯裡傳來孩子開心的聲音。
是啊,孩子知道什麼呢?他們現在隻知道,跟爸爸媽媽在一起,便是最幸福的事了吧。
房子這件事也是,開發商已經不再蓋樓了,但是該還給銀行的錢,卻不能斷,就像是那天跳樓自殺的老人。
一輩子,終究什麼都沒有留下,隻有一屁股的債。
可憐又可悲。
“您先生在哪個工地上,我們能不能去看看他?了解一些情況?”韓延宇問道。
婦人根本就沒有將韓延宇的話放在心上,隨意得回答道:“隔壁工地,離這裡不遠,也是王強的工程。”
婦人說著說著自己笑起來。
“明明是王強欠我們的,現在我們卻要為他工作,然後用從他那裡賺來的微薄收益來償還銀行的錢。”
婦人越笑越大聲,笑出眼淚來。
韓延宇默默地拉了拉張誌遠的胳膊:“走吧。”
兩人離開前,看到婦人依然在自說自話,像是根本就不在意韓延宇和張誌遠是否已經離開。
心死了,便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從爛尾樓出來後,韓延宇望著天空大口呼吸。
張誌遠站在韓延宇的身後:“還好嗎?”
韓延宇輕聲說道:“你說,我們這麼努力到底是為什麼?或許你不能理解這件事,但是......”韓延宇回過頭,看向身後的人。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也覺得很抱歉......"張誌遠默默地說道。
韓延宇搖搖頭:“不是的,沒有人有理由道德綁架彆人,你的家庭是你的家庭,不該被拿來作比較,對不起,讓你傷心了。”
張誌遠咧嘴笑笑:“我隻是想以後可能會儘更大的努力去為普通人服務,我.....竭儘所能地幫助他們吧。”
韓延宇轉身,打開張誌遠的帕拉梅拉車門,拍了拍車門:“走吧,陪我去那邊的工地看看那個婦人的丈夫。”
韓延宇已經上車,張誌遠依然站在原地,他的腳下像是生了鉛一般,重地怎麼走都走不動。
“張誌遠!你是不是有秘密沒告訴我?”坐在車上的韓延宇歪著頭,望著張誌遠,露出他標誌性的小綿羊笑容。
張誌遠快走兩步,不想看韓延宇的臉:“你彆這樣對我笑,讓我覺得害怕。”
張誌遠依然沒有正麵回答韓延宇。
兩人駕車行駛到工地的時候,遠遠的,就能聽到機器運作的聲音。
“應該就在裡麵。”張誌遠看著裡麵塵土飛揚。
朦朧中,能聽到有人在聊天,笑聲回蕩在渾濁的空氣中。
即使生活再艱苦,還是有勞動人民秉持著樂觀的心。
為了生活,為了妻兒,為了自己,為了未來的美好生活,哪怕那份美好,他們都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得到。
“進去吧。”韓延宇說罷,大踏步得走入了煙塵之中。
此刻,正是中午吃飯的時間,裡麵的男人們,背靠著大地,呼吸著滿是粉塵的空氣,吃著碗裡看上去就不太可口的飯菜。
清湯寡水,甚至連一口葷腥都沒有。
“你們是誰啊?施工重地,不能隨便進來,趕緊出去!”
一個中年男人看到率先走進來的韓延宇和張誌遠,雖然兩人並沒有真的完全靠近施工地,但已經被圍起來。
“我們是......”韓延宇剛要開口說話,被這個中年男人打斷。
男人推了韓延宇一把:“你們懂不懂規矩?私自進來,可能是要死人的!你們連個頭盔都沒有,不要命了?!”
張誌遠上前,護在韓延宇身前,舉起手裡的警察證:“我是警察,過來調查點情況,請你們配合調查。”
瞬間,對麵蹲在地上吃著午餐的男人們,臉上的笑容都全部消失不見。
“警察?我們犯什麼事兒了嗎?”說話的人,是眾人背後一個頭發全白的五十多歲的男人,他看上去像是這群工友們的頭兒,但也隻能跟眾人一起蹲在地上吃飯。
男人放下手裡的碗,推開擋在身前的工友們,來到韓延宇和張誌遠的麵前。
“我們想找一位住在花溪莊園的工友,請問,你們有人認識他嗎?”韓延宇開口說道。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看向這個五十餘歲頭發已經全白的男人。
“我就住在哪裡,怎麼了?我犯事兒了?”男人臉色凝重,似乎有些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