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Chapter.61(1 / 2)

垂杏春淌 酉十六良 7758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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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著的幽紅燭光照在人臉上,猶如地獄蚩火中爬上來的惡鬼,布滿嶙峋的罪惡雙手,猥璅在暗處不斷蔓延分叉,囚住閃爍微光,將一切呼聲求救扼殺在樊籠中。

黑暗中,有人握緊了手,愈合的傷疤扯得生疼,她似乎要用這種方式,來讓自己保持冷靜。

被充當戲台的圓木之上,律官扮相的女子聽完小孩一番描述遭遇,安撫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露出一副可惜模樣。

“你年紀小,這種事情傳出去多不好,不如本官去找她談談,讓她收留你做男侍,也好過日後流落街頭。”

小孩執著地搖了搖頭,“不,若我不告,往後還會有人受其所迫害。”

律官連聲歎氣,唱而作道:“小男郎生得善美,為官我心生感憐,提筆把訟狀書寫,豈料想隔牆有耳,小人把密告東巷。”

小孩提著燈籠下去,台下上來了一個新角,穿著一身黑袍,身上腰帶鬆鬆垮垮,臉上的肌粉塗得煞白,來人大大咧咧走到律官麵前,叉腰遞唱道:“官大人狀紙響當當,東家請我對簿公堂。”

律官接來他手中的信,驚得雙手顫道:“糟了糟了,小男郎,不可告啊——”

她匆忙離去,隻留訟師在台上掐腰笑道:“東家膽大本事大,篡改戶籍把齡誇,且看我顛倒公堂,錢兩滿盈腰。”

尖銳笑聲籠罩在頭上,司衙焦灼不安,連喝了三杯下肚,借急於方便之故,不管那小孩如何阻攔,起身便要離去。

有人從暗處走出,抬手將人按回在座位,“司衙彆著急,這戲,還沒結束呢。”

肩膀上的壓力好似萬斤重,壓得她頭上漸生出一層冷汗,連手都有些發抖。

放眼台上,除了前麵登場過的角色,那正中央還多了一個新角,扮相威嚴,身上穿的是戲服中的官袍,但是一開唱,就是沙鳴礫割。

“日下無新新自來,堂上雄雛不識歹,叼膽狀告雁雌,借公謀私,不等花開把苞采,圍審少見多怪把門踩,焯見本清官義膽雌心,將理斷,把公還。”

公堂之上,衙官看著雙方呈遞上來的證詞,皺眉連連。

抬頭見訟師,不見署官,問:“被告何故不來?”

“回清官大人,被告染上了風寒,臥床不起,公堂之上,皆由小師代勞。”

“既如此,開始申辯吧。”

律官看了眼小孩,憂心難安,述狀時,停頓了許多次。訟師生的一張白臉,詭辯起來,字字黑心。

“大人說他是被騙上樓,可有證人證詞?”

“沒……”

“那大人是如何肯定,他是被騙上樓,而非主動相邀。”

律官怒瞪著她駁斥道:“孩童尚年幼,心思單純,你莫要空口汙蔑。”

“年幼即為單純?可笑,若律官所言是真,怎會有孩童故意上門,事了勒索錢財。”

“訟師所說與本案毫無關聯,本官無需辯駁。按照律法,十歲以下的孩童遭受侵害,即便沒有證人佐證,也皆遵照口述證詞判案。”

“小師雖不懂律法,但卻懂得一二字,敢問律官,你這位告狀人,如今多大歲數了?”

“我看過他的戶籍,旭和六年生人,而今不過八歲。”

“清官大人,小師這裡也有一張他的戶籍,上麵的歲數,可不止八歲。”

眼看著訟師掏出布帛,呈遞公堂,律官連忙讓小孩拿出戶籍,細細察看一番後遞交上去。

兩張戶籍,除了生年,幾乎一模一樣。

衙官拿著凸鏡一一對照,又和一旁的書堂下私語紛紛,小孩難免緊張地抬頭看了眼律官,卻見她眉眼憂愁難解,心下也愈發不安。

半炷香已過,衙官緩緩抬頭道:“根據新律,由司民署蓋章後的戶籍,還要經過官府核章落印方可具有法律效應,律官提交的這份戶籍隻有蓋章,而訟師這張,章印俱全。”

小孩恍然驚眸,律官垂頭緊咬著牙,似乎並不意外。

“依據訟師所呈上的戶籍,告狀人如今年滿十四,已為成人。故,不能僅憑口述證詞判斷此案。”

多出來的新戶籍,更改為及笄的年歲,周遭議論紛紛,指責他已成年居然還謊稱自己是八歲孩童,一定是為了勒索錢財。

小孩正不知所措,衙官拍著驚堂木,沉聲嗬道:“公堂之上,切勿喧嘩。”

“既已成年,狀紙所告的猥褻孩童之罪便不予成立,此案駁回。另外,告狀人欺瞞年齡,有故意擾亂公堂之嫌,罰拘禁三日,若有冤屈,再呈狀紙。”

他跪在堂下,看著衙官將判決書填寫念讀。

一旁律官不解上前,質問衙官為何不按程序對訟師所提交的戶籍,從執辦官員開始進行審查,卻被告知正值災民暴亂,近來衙門公事繁忙,需從簡辦案。

小孩被帶下去時,泛紅的眼睛愣是一滴淚也沒流,等他出獄後,律官等在門外,說自己已經重新寫好了新狀,隻待他出來便呈遞公堂。

“不用了。”

燭光下,他藏起了身影,躲在了幽暗處,像是無法再適應光亮。

“她來找過我,說,若我堅持狀告,她便銷了我的戶籍,將我賣給私家,做孌童。”

“她竟敢如此猖狂……”

律官自知現狀不利,若他堅持下去,也隻會是竹籃打水,非但一場空,還會連著籃子,一同被那水鬼拉了下去。

儘管心中滿忿,儘管她想堅持公道,在漫長的沉默後,也隻蹲下來,問小孩今後作何打算。

“我已找到了暫時的容身之所,律官大人無須再為我費心費神了,之前還要多謝大人,願意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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