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沒有諸率護衛,暗處卻也不乏人眼緊盯。玄凝並不打算硬闖,但門口女侍官說什麼都不肯放她進去。
“承坤殿下,長信宮不是外人輕易進來的地方,即便你是陛下義子,想要麵見太子,也需要向內閣通報後才行。”
“笑話,太子殿下就在宮中,你不去向她通報,反而派人向內閣首輔通報,不知道還以為這東宮之主改姓黃了呢。”
“大膽。”
來人恰是預料之中,玄凝沉了嘴角,轉身望去,纁衣玄裳,緞麵繡九章紋,頭戴玄金蛟龍冠,兩條緙絲紅帶垂落衣袂,隨登階步伐輕晃著。
身影不疾不徐走到麵前,玄凝躬身行了禮,起身笑道:“看來今日閣中事務不算多,首輔大人還能抽空來東宮轉悠。”
在她打量的時候,黃靖宗也眯眸打量著她,見她依舊是少年束發模樣,不禁挑了一邊眉梢冷笑道:“世子殿下不是今日及笄,怎麼還梳著馬鬃,又有閒心跑來東宮出言不遜。”
手掌捋過後腦長發,玄凝淺淺彎著唇角,“這個啊,是我母君親手為我紮束的呢。”未經歲月琢刻的平淡眼角輕轉,她睨著一旁侍官冷臉道:“還站著不動,是想讓首輔大人陪本世子一同侯在東宮門外嗎。”
侍官猶豫著,眼珠子斜溜對上她身後的人,忽的就下定決定,命人將門打開。
玄凝回眸笑道,“還是首輔大人的麵子好用。”
一聲輕笑,黃靖宗站在門口,仿佛一眼就能望向宮門深處,那被拆開的衣帶,淩亂的青絲,美人於鳳榻上的翱翔。
“世子殿下,請吧。”
從正門到長公主寢殿,約有數十丈的距離,玄凝叩著指尖,始終保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身後的目光如漆黑沼澤,隻要她動作稍稍急促,便能將她困在原地,吞噬在腐爛的幽潮中。
儘管心中做好了準備,站在寢殿門外,聽到裡麵傳來了類似掌摑聲音,玄凝還是忍不住撥開擋在麵前的男侍,開門落目,驚得滿心荊棘捆紮,揪扯疼如車裂。
昨晚他一身月白長袍,伏在案邊為她撫琴。今日他著一身刺眼紅裳,金飾琅鐺,在東宮大殿掙紮爬行。
被迫裸露的上身,沒有一處地方能堪入目。鮮紅的長裙如枯敗蕉葉,被狂風撕咬成碎片,散作了初冬裡,一抹凍雨殘紅。
空氣中,還有一股燒焦的糊味,玄凝尋著氣味,看見了滿地斷發,和倒在地上的燭台。
那是他,最為愛惜的頭發。
火勢一寸一尺地燒灼,她想起玄遙的囑托,握緊的拳頭終是忍住,沒有朝那人驚愕的臉上揮去。
他抬起頭來,一雙黯淡無聚的紅眸下,是被抓傷的臉,磕破的唇,血液順著嘴角點點滴落,將壓抑的火勢再次燃放。
閃身迅速,玄凝抬起手時,天覃連躲都來不及躲,就硬生生遭了一拳臉擊,趔趄著向旁邊跌去。
裘送許是被嚇壞了,小臉上沒有任何反應,沾著血跡的青玉茭拿在手中,片刻後才慌忙丟下,朝著站在門口的母君跑去。
餘光冷冷一瞥,腿上驟然用力,將燭台踹到了慌不擇路的腳下。
嬌小的身影被絆倒在地,在她人獰笑的目光中,玄凝脫了外袍,小心穿在他身上,“沒事了,我們回家。”
聞聲,那軟綿無力的身子骨又倒了幾分柔水,靠在她懷中呢喃道:“我又出現幻覺了……殿下……帶我走吧……”
不等玄凝皺眉詢問到底給他吃了什麼,身側忽有風聲,她帶著人來不及躲,隻得摟緊了懷中,用身軀挨下了砸來的香爐。
銅金砸在人身上,發出了一聲結實悶響,便“咚咚”滾落地板上。被揍了一拳的長公主氣瘋了頭,即使聽見了,也依舊難消怒火,拿了南角架子上的長劍,厲聲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