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杏春淌》全本免費閱讀
房鼠生的一番話,使得棠宋羽整個下午都心神不寧。
人家房鼠生是按時辰收費,也就不管他聽進與否,時辰一到便拿錢走人,不過可能是看在他禮數始終周全的份上,臨走前好心叮囑了一句,“準夫人,以後伺候世子殿下的時候,你可切記千萬彆走神。”
想到昨日某人的神遊,棠宋羽問:“若她走神呢……”
房鼠生笑了兩聲,“那就是準夫人今日分神之故,以致房術不精,需溫故嘗新。”
生氣是他的問題,分神也是他的問題。
她當真一絲過錯都沒有。
冬至漸來,傍晚的天邊爬滿昏紅,棠宋羽提著燈籠,獨自一人走在莊中石階上,偶有過路的侍人,見到他猶豫著是否要行禮。
“急什麼,眼下又沒成親,他甚至連侽寵都不是,憑什麼要給他行禮。”
“可是再過幾天他就是世子夫人了,萬一他計較此事怎麼辦?”
“切,那你自己巴結去吧,”
“哎彆啊,你等等我。”
嘀咕聲不大,但辰宿莊素來安靜,棠宋羽聽見了幾句,步履依舊不緊不慢,直到望見她的院門,他心中徘徊不定,腳下始終無法邁出一步。
如果神天可憐他如麻亂的心思,請讓皎月出雲,或以柔光照拂,或以寒光剪斷,無論是何種月色,隻要是她,他從此便能垂下頭顱,讓心藏口。
但夜空始終烏紅,行雲密不透風。換崗的侍衛好心告知,世子殿下傍晚前便回了紅福山莊,且最近幾晚都不會在莊中落寢。
身影站在石階口佁然不動,吳關正急忙出去尋人,轉個彎的功夫被黑影嚇得大叫大跳,心魂都要散成三七碎塊。
“誰啊這是……”他打著燈籠一照,黑影瞬間變成了如畫般的美人,暖光暈染下的輪廓清晰,濃而纖長的眼睫投下大片陰翳,將墨色的眸眼遮藏。
一眼便足夠辨認,吳關不禁問道:“畫師?你在這站著乾什麼?還不點燈。”
他的眉眼應是站在寒夜裡,叫冷風凍住了。明亮燈火晃過,棠宋羽抬也不抬,隻身拿著熄滅的燈籠回了屋。
吳關站在門外糾結萬分,看他那樣子,不像是和好,反倒像又鬨了情緒。
“怎麼回事,前幾天不還好好的嗎。”
門外人唉了一聲,搖著頭走開,沒一會兒,有窗戶突然從裡打開,不知禮數的寒氣闖入,驚得蓮燈幽晃躲閃。
夜風吹拂青紗帳,幾聲簌簌如風鼓,青白落地,腳尖跨過層層衣,走到床邊與跪下的膝蓋平齊。
還有四天。
寒九愈近,院中花草林木多不堪白霜,褪去了最後一絲顏色。
清早的天光還未亮,吳關伸著懶腰,提燈去後堂燒熱水洗臉,遠遠路過正屋,瞥見有扇窗開著,皺著眉心上前查看。
“畫師,你醒了?”
室內昏暗無光,裡麵沒人作答,吳關隻當是窗戶壞了,合上後就又走開。
門窗緊閉的屋子,一晃又是半晌沉寂。
眼看快到正午,屋內還是沒有動靜,吳關心中隱憂,於是推門而入,想要看看他究竟為何不醒。
繞過屏風,不等問候,吳關便變了臉色,“畫師?”
身影倒在床邊,淡白薄紗下的肌膚充斥大片暗紫,嚇得吳關急忙跑上前,試探他的鼻息。見還有呼吸,他又急匆匆跑出去,令其他男侍趕緊去請醫師。
隻是他沒想到,與醫師一同來的,還有世子殿下。
“如何?”玄凝望著醫師問道。
“受了寒邪,喝了藥休養兩天就好。”
送走醫師,玄凝停在門口,責問吳關是怎麼回事,他支支吾吾地說是窗子壞了,半夜被風吹開。可當她檢查過後,發現窗子並無異況,嗤鼻冷哼道:“看來畫師的屋子,是遭賊了。”
連黃家都不敢貿然進來的辰宿莊,又有哪個小賊敢來送死。
玄凝冷著臉走到床邊,抱手睥睨道:“可以啊棠宋羽,你如今連苦肉計都能使出來了。”
那人並未睜開眼,但一瞬停頓的呼吸,無聲給她心中添了一堵牆,將愛恨分割。
“你真行。”
沒有狠話,沒有過激的語氣,她平靜地留下一句話,便消失在帳外。
接下來三天裡,她再也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