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笑字怎麼說,薩耶有些忘了。
不可能是棠宋羽。
他沒這個本事。
玄凝緊緊盯著他的臉打量,眉眼,鼻子,嘴巴,眼下的淺痣,每一處的位置,輪廓,都一模一樣。
究竟為什麼,就算是棠宋羽在外麵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孿生兄弟,也不可能相像到判若一人的程度。
“啊——救命——玄凝——救救我——”
遠處傳來長公主呼救,她被人追趕著又跑了回來,趁他回眸,玄凝撿起逍風,起身追著黑馬一躍而上,薩耶見到她騎自己的馬,連麵具都不曾撿起,立馬撲上去握住韁繩。
“下來。”
“……”玄凝閉眼咬牙,給了他一記肘擊,也不知是打到了哪裡,反正韁繩是鬆開了。
她夾著馬身催促,尋著聲音一路趕去,身後被她一肘擊倒在地的薩耶緩緩爬起,捂著滴血的鼻子,彎腰撿起了麵具。
銀質麵具被紮了個凹坑,薩耶拿在手中,回頭望著離去身影,眼底上湧的戾氣漸漸將淺墨吞沒。
就不該留有餘地。
鷹哨聲尖銳,追趕天覃的銀甲騎兵聞聲加速,欲前後包抄,但雪地中看不見的阻礙甚多,淩亂腳印交相重疊,速度隻減不增。
玄凝追在一行人身後,身下純黑駿馬像是知道她並非主人,總想著掉頭回去,被她握緊韁繩,強勒直行後,還不爽跳起,一個勁顛她。
“你再這樣,我就把你主人殺了,再把你剁了熬湯。”
好馬具有靈性,這匹馬兒也與墨雲一樣,活得跟馬精似的,感受到威脅就不再故意顛她,氣得玄凝冷笑一聲,“倒是能屈能伸。”
馴服了烈馬,玄凝總算能心無旁騖,握韁俯身疾馳,騰空跳過障礙,靠近時貼的極近,對方毫不設防,被她一劍掃到馬下,聽見動靜,前麵的幾人立即回身開弓撒放,速度堪稱行雲流水,仿佛身處平坦地麵而非馬鞍之上。
精準度與速度同樣驚人,玄凝斜身掛在馬身險險躲過,她放緩了速度,一手拽著韁繩,一手去夠摸無主奔馬身上掛著的長弓,得手後,目光落在黑馬身上的箭囊,她隨手抓了一支架弓,回身迅速,雖短暫的一瞬,卻也足以讓她捕捉到人臉。
鐵箭穿洪風,不等確定結果,玄凝再次拉弓速射,一連七箭,均未射下一人,而箭囊已空,寒風帶來低聲嘲笑和行進利箭,回眸時,眾人臉上瞬間繃緊,慌忙勒馬急停。
前路是斷穀裂口,天覃駕著墨雲駛到崖邊猛地急轉,沿著裂縫邊沿奔跑,而被分散注意力,緊跟在身後來不及緩衝的滄靈精騎便沒有她這般好運,連人帶馬摔了下去,慘叫聲回蕩在山穀中,也回蕩在同伴與敵人的耳邊。
“哼,讓你們追我。”天覃到底是心大,回頭罵了一聲“活該”,然神天在上,下一刻,她便遭了口舌報應。
崖邊的風本就更盛,雪也瘠薄,馬蹄鐵踩在結冰的岩石,倏忽打滑難以控製,天覃握著韁繩,卻不知如何阻止向下滑落的趨勢,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朝著裂縫摔去。
“玄凝!”
她是徹底放棄內心掙紮,把玄凝當成了救命稻草,掉下去的時候還要撕心裂肺喊人姓名。
玄凝正忙著與化悲痛為戰力的滄靈騎軍周旋,聽見呼喚,離遠不見人影,卻隻見墨雲勾著脖子往下看。
她不會是掉下去了吧……
……
完了,真要滅族了。
意識到長公主掉了下去,玄凝一身熱汗都嚇得冷卻,放倒手裡的人後,連忙趕到崖邊向下看去。
她一探頭,隻見那福大命大的長公主踩著石峰,手扒著嶙峋突起的石壁,正嘗試爬上來,見她過來,立即遞手道:“快,快拉我上去。”
與此同時,身後的滄靈軍也追了過來,熟悉的弓弦緊繃聲傳到耳中,玄凝站在崖邊長舒一口氣,垂眼望著長公主道:“沒死就行,原地堅持一會兒,我先把人解決了。”
“什麼?!”
天覃還想多說些什麼,但玄凝說完就走開,同時視線裡倏忽多出了幾道狹窄殘影,知是敵人在附近,她立馬合緊了嘴巴,連急促的呼吸謹慎再慎。
日光不知何時爬上了山坡,飛雪與金光同灑,利刃摩擦碰撞出花火,紛亂聲勢一陣陣傳到耳畔,天覃小心挪動著身子,她掉落的距離並不遠,這也給了她自求生路的希望,隻是她剛從崖邊探出腦袋,有人敏銳地發現了她,立馬放棄與玄凝糾纏,持刀朝她撲來。
“尼古利!薩耶大人說要抓活的!”
“她害死了我媫姆!我要讓她血債血償!”
她們說的話,天覃一字未聽懂,幼年的經曆使她對恨意衍生的殺意格外敏感,見人來了,立馬踩著石峰又爬了下去。
尼古利恨不得削了她的頭骨做護額,臨近卻被那將近一丈高的距離阻隔,正當天覃為自己的靈活反應沾沾自喜時,尼古利決然轉過身,彎刀回鞘,腳踩著凹凸不平的山壁向下移動。
“這麼想殺我?”那張華貴的臉上重新恢複慌張,左右望不見落腳的地方,而身影已至,情急之下,天覃隻得拔出了一直彆在腰間當擺設的匕首,朝尼古利裹著厚厚皮靴的腿上刺去。
她刺的毫無章法,且因害怕掉下去,出力甚微,連牛皮都沒有劃破,頂多是更加惹惱了尼古利,抬腿往她臉上踹去。
再次聽見驚呼,玄凝心是麻木的,說了讓她原地待著,她就非要探頭刷個存在,也不知道天家有多少吉人命數夠她霍霍。
“以前的沛兒,最積極練武識學,小小年紀就將為陛下分憂掛在嘴邊,教輔她的老師無不誇讚她有治國抱負,若學以繼日,她日定是明儲。”天英話語一頓,轉而低落,“但自從那件事後,一切都變了……”
“那件事?”
“你聽說過頃月坊嗎。”
怎麼可能沒聽說,據玄遙的所述,身隱殺人而無形無蹤,成親當日,對她下飛蠱的人多半是頃月坊的殺手,而時至今日,她依然沒有找到那個殺手的下落。
“十年前,它的人滲透進後宮,教唆了朕的枕邊人,也就是沛兒的父後,血洗東宮,沛兒差點死在他的手裡。”
夤夜時分,身處禦書房中的談話在當下浮現,扳手卸力,玄凝於空檔時間中得以喘息,撇下倒地不起的滄靈軍,轉身朝崖邊走去。
長公主那張臉可謂是命運多舛,被她劃過一劍,又被滄靈軍踩了數腳,好端端泛著寒紅的臉,硬是被氣得鐵青,白裡透紅,紅透黑。尤其是看到她像沒事人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