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苕胸口迎下白幼黎一掌,鈍痛之餘,後撤兩步站穩。
她沒想給白幼黎說話的機會,“編纂國史,我與你的長兄多次勸誡,讓你祖父謹言慎行,可他一意孤行,妄圖用凡胎肉眼看清全貌,執筆道儘亂世君。白明緒編纂的國史,我曾過目,若我為國君,斷然不會留他性命。”
“你可知,淩暉為何會舉薦你的祖父編纂國史?”駱苕說,“你不知道,你那時還躲在深閨,撫琴賦詩。白明緒棄大局而不顧,被人趁虛而入還不自知,是為蠢。淩暉尚且能夾尾做人臣,而你的祖父卻胡言亂語,招致殺身之禍……我父皇想要翦除的,是你祖父白明緒一族,淩駕於皇權之上的氣焰!”
真相遠不止這般簡單。
白氏六族內有人仗著皇恩目無尊法,橫行霸道。但不該算上白明緒一族。
這筆無意義的陳年舊賬原本該爛在肚中,可駱苕此時的惱恨,如蒼淵積起的厚浪傾蓋而下。她怨自己,怨自己沒有毒辣野心,沒有鐵血手腕。
駱苕知曉暮年駱煒詮的脾性,那時駱煒詮病痛纏身,神誌時而清醒,時而恍惚。麵對大嶸的蕭瑟,試圖一葉障目,招募一些荒謬賢士論一論功績,再以賢士所論功績載入史冊。
末年的駱煒詮需要阿諛奉承,白明緒卻選擇奉公不阿反其道而行。
白明緒領受編撰國史時,便已做好以身,匡政殉國的準備。
那時駱苕心中已經盤算過計劃,不牽扯白言霈,甚至任何旁人。暗中擄走白明緒,藏去京外暗室,使人消失匿跡不見天日,直至她的皇帝父親……
她也有另外一個成全白明緒的念頭,以一人之身死柬,全他一世清名。
最終因貪念太多,心存僥幸,才導致這不可回複的逆局。
駱苕和白明緒都無法料知後果,孝玄帝直接夷白氏六族。
駱苕恨自己的無能,勸誡,是無能者的行徑。
“你簡直胡言亂語,顛倒是非!”白幼黎站直身子,蔑視道,“我的祖父不貪私欲,身正影直,一世清明,豈能容你駱氏踐踏,狗皇帝昏聵無能,妄圖借旁人之手粉飾自己。而你,卻還在這為他洗刷罪行。如今,將江山拱手他人,你可滿意?”
白幼黎豈能全然不知,昔時,父母每日提心吊膽,長兄愁眉不展,求祖父拋棄執念成全昏庸帝王,帝王功過,自有後世評說。
狗皇帝屠戮宗親,是祖父所不忍,國史成為祖父的一冊死諫,六族又何其辜。
這所有的錯應當歸於狗皇帝駱煒詮。
駱苕胸口鈍痛,黯然咽聲,她轉身退避不再看白幼黎,盤剝這些已經無濟於事。
白幼黎死死盯著駱苕的一舉一動,“今日初見你時,你佯裝成任人蹂^躪的可憐模樣,此時又在惱什麼呢?你對我們白氏的愧疚,難道隻能維係片刻?”
堂內再次墮入初時的沉寂。
良久。
“幼黎……”駱苕輕喚,“是我對不起你們白氏一族……”她也不曾料想,他的父親竟然會那樣狠絕,釜底抽薪直接滅白氏六族。
錯隻錯在她一人,太過天真。
緩了緩,她道,“你長兄曾托我,定要護你周全,我未能做到,我想,你已經不再需要旁人相護,也能活得很好。”
“你我今日就此彆過。”駱苕從袖袋內摸出一枚吉羊玉佩,轉身遞給白幼黎,“這是你長兄臨死前讓我交給你的,讓我轉告你,好好活著。”
白幼黎凝向玉佩,精細的雕工確實出自長兄白言霈之手。
白幼黎沒接,搖頭苦笑:“駱苕,你還在騙我。吉羊玉佩隻此一枚,是我長兄特意為你而作,從前我纏著他想要一枚,他卻不肯,總拿旁的搪塞。”
“你為何還在騙我,我的兄長究竟在哪兒?”白幼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