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苕麵色淡淡,目視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一瞬,啟唇波瀾不驚轉了話:“你舅父對你真好,名和字都是他替你取的。”
淩文袤眼波一收,話說著說著突然跑去另外一個腔調上,聽見她又說,“我的小字昭昭,是昭昭如意歲歲安瀾之意,母親給我取的,我很喜歡。”
昭昭,苕,風和日暄,落草為昭。
淩文袤此時竟不合時宜地想到了駱苕一頭被絞去的秀發。
“爛昭昭未央兮。”他叫得字正腔圓,不帶一絲邪念,“昭昭。”
“嗯。”駱苕跟著應了一聲,二人一對視,竟同時笑出了聲,一喚一應如同兒時被授學先生點名,釋解章句。
淩文袤察覺今日的駱苕實在不一樣,像放下了某些東西,將自己往他跟前送。
駱苕掛笑起身,驀地手腕被淩文袤手掌捉住,駱苕腳下一滯,沒有回望。帶著厚繭的虎口刮過她的拇指,手掌握住她的四指,他的拇指在她的掌心輕輕摩挲。
“癢。”駱苕沒有抽手而是回握,禁錮住他的手掌。
淩文袤也起了身,鬆手指了指前方遠處山丘:“馬也歇息的差不多了,咱倆比試一場,輸的親贏的一嘴。”
今日這張唇他凝了無數次,是非要不可。
駱苕沉沉地應了聲:“好。”
淩文袤下意識跟著一沉,過於順利,總覺哪裡不對。
二人牽馬,上馬一氣嗬成。
一聲“駕!”兩匹駿馬並頭齊驅飛馳而出,後頭的一青騎著馬匹也跟著衝了出去。
赤眉一人立在樹下,如鷹隼般環視周遭境況。
又是一炷香,淩文袤先行折返而歸,回身看著一青不緊不慢跟了過來,最後駱苕才遲遲而歸。把駱苕落在最後,淩文袤嫌一青沒有眼力,便罰一青同赤眉共乘一騎回東市。
四人原路返回,駱苕和淩文袤並駕在前,淩文袤建議:“北市有家羊雜湯館,味道不錯,我們去北市。”
駱苕微笑應承:“將好餓了。”
不說還好,一說肚子還真是有些餓。
淩文袤有些責怨:“你每日隨我出府活動活動筋骨,吃睡自然會安。”
身上的肉便不會蹭蹭往下掉,他在湧州時,勞作、操兵過後,累得隻想吃飯,沾床便睡,真該把她也丟進女子營規訓規訓。
那些已逝的秀發和肉本該是他的。
駱苕默了會兒,才開口:“興許過些時日便會好些,夏日炎炎,萬事總提不起興致。”
淩文袤緩緩眨了眨眼,意味深長道:“是雜念太多,連佛法都靜不了你的心。”
“嗯。”駱苕沒有否認。
今日駱苕順和的模樣,讓淩文袤有種她這副皮囊可以隨時交代的錯覺,不禁想得寸進尺,也不知是試探還是嘴瓢:“不如今晚彆回公主府了,隨我去我的外宅。”
這句直抒胸臆的渾話卷入“噠噠”馬蹄聲中。
他對她一直如此直接,如烈日般灼人。
駱苕說:“不去,今日過後也勞煩你少來公主府,耽色誤事太久,容我先靜一靜,你也一樣。”
他的出現讓她變得心念糾葛、複雜。
駱苕勸自己從心而就,承認喜歡淩文袤,而淩文袤的出現也正合適。
讓她開始忘記白言霈。
即便無數暗夜想念白言霈還是想得厲害,那種習慣駱苕也已經習慣,何時消散會對白言霈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