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華》全本免費閱讀
申怡與一眾宮俾內侍擁著駱苕回禪房。
申怡屏退乾淨宮俾內侍後,駱苕坐向軟榻,毫無顧忌地轟然笑了出來,從前大多的笑都夾雜悲戚酸澀,今日算是真正的發泄大笑。
在申怡遞來水接住時才慢慢將笑聲隱退,抹去眼角的淚漬低頭喝水。
申怡絞好巾帕給駱苕擦汗,低語相問:“殿下心中可舒坦些了?”
駱苕點頭,摘下僧帽。
她的頭發長的很快,一層烏黑柔密的短秀發裹在頭顱生機勃勃,正如淩文袤說的那樣,吃下肚的東西全來養它了。
駱苕擱下水盞接過巾帕擦頭臉,淺淺地笑著:“這還是我生平第一次無形無狀地撒潑,挺痛快的。”
申怡也含著笑:“幸好慕容公子來的遲,要不賀蘭淳便被他阻攔下了。”
駱苕又笑得深了一些:“他早些來更好,連同他一起罵。”
申怡被駱苕得意的語氣逗得搖了搖頭,說:“這賀蘭淳也不知誰給她的膽,竟如此狂妄,使女還生怕找不到個刺頭,正好她自己撞了上來,沒費使女多少口舌,真是難為殿下了。”
申怡還在介懷方才賀蘭淳指摘的內容,但好似那些對長公主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駱苕望著杯盞收起笑意,輕輕喊了一聲申怡的名字,申怡望過來,駱苕才說:“她說的都是京都勳貴們的真實心境,並無差錯。我從前用長公主身份所堆砌的賢德美名,潰散也隻不過在旦夕之間,今日親自將它從身上往外抽離,不說有多痛快,輕鬆豁然倒是不少。”
這一生貪戀的東西太過完滿,除了賢德美名,還貪戀父藹母慈,親眷康順,興國安邦,與情郎白頭偕老……到頭來隻得了個十之一二。
如此貪戀完滿,駱苕知道自己的症結所在,是少時父皇母後給的太完滿,乃至於覺得自己能將所有事情做得完滿。
簡直癡心妄想。
她要慢慢學會舍,先舍才有得,寧華長公主的名號所剩時日不多,被人褫奪倒不如拿來當做籌碼,發揮殘陽餘熱。
待到籌碼越來越沒價值,最後一文不值,她便沒了與人站著相談的條件。
站著相談,她終究還是貪戀。
申怡靜默著過來執扇送風,視線將禪房富麗四壁一寸一寸劃過,最後落在眼前的伶仃倩影上:“殿下……”不想探求太多,隻為確認一件事,“您真的決定斷去與淩氏的姻親?”
駱苕對此付諸一笑:“這大抵是我唯一能替自己做主的事,我不想為難自己。”
答案如此肯定,申怡還是隱隱透出擔心,她想了想緩聲道:“隻怕,淩五郎對您不會善罷甘休。”
“不會的。”駱苕無暇思量,隻說,“我與他不會締結姻緣,螽斯衍慶。”
她和他之間的關係,裙下臣,帳中禁臠,也就停止於此了。
申怡暗籲一氣,不再出聲。
長公主身份尊貴,傲氣天成,若是放在從前,長公主終歸是主,招的是駙馬都尉,定也容不下駙馬肆意亂來。
往後的話,以淩五郎那性子,也不知後宅會是個什麼情形。
這二人若締結姻緣,不是鬥得你死我活,便是兩看相厭,倒不如直接省去姻親。
等興頭上的情淡去,或許也便會好些,淩五郎不再執著於姻親。
再一個,長公主經曆那麼多變故,似乎也決定把私事看淡,才縱容淩五郎對她胡作非為。
“申怡。”駱苕喚時申怡還在出神,她縹緲的應了一聲,聽見駱苕說,“去告訴濟虔寺住持,我要見他。”
申怡應了是,退去尋人。
她這才想起濟虔寺住持悟德這幾日都避著長公主,一切照應都交代一眾寺婢,人不知道躲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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