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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苕是在日曬三竿時醒的,因他沒有留宿清涼閣,昨晚睡得很安穩。
撩開垂幔,看到了備好的衣袍整齊地疊放在方幾上,衣袍是濟虔寺下山的那身。
也不知該如何洗漱,起身將所有的衣物穿戴妥當,站著凝楞了好長時間。
推開閣門,遠遠候著的侍女偏頭望過來,而後移步近前垂首掬禮:“長公主殿下起了,郎主交代,詢問您,是先沐浴還是先用飯?”
侍女花容月貌,玉指疊在身前規矩得體,談吐輕緩不失穩重,初見駱苕也毫無探究之意,高挽的發髻被風吹得,輪廓飄散出發絲。
瞧樣子已經候了多時,但依然神色自若。
駱苕想了片刻問:“你們郎主,可還有旁的交代?”
侍女回得簡明扼要:“郎主還交代,讓長公主殿下稍安勿躁彆出後院,晚一些郎主親自送您回府。”
他還是出爾反爾,今日便送她回府。
駱苕頷首,道:“先沐浴。”
沐浴用飯後駱苕沿小徑前往君瀾軒,炎陽籠罩,池水和池邊的楊柳因長久無人仔細照料,在日光下顯出清寡的枯色。
踏入君瀾軒,裡麵所有的一切都已打掃歸置過,唯有兩架瑤琴安靜地躺在案上,未被收走。
駱苕落座在“抱月”前望著它出神。
最終什麼都沒做起身返回後院,實在無事可做便入清涼閣休憩。
用過晚膳,這一等又入了夜。
今日伺候駱苕的隻有這一位侍女,除去必要的問安,問詢,送食送飲,這位侍女一直訥口少言。
等侍女將中庭的炬火點亮,駱苕才說:“你們郎主的書房,本宮想進去瞧瞧。”
侍女聞言才顯出一絲絲遲疑,不過也立馬轉過身,垂首回應得當:“長公主殿下,隨俾子來。”
駱苕起身跟在侍女身後踏入書房,侍女捧著燈盞將書房內的明燈點亮,退去書房外,在廊下候著。
書房內空空蕩蕩,還未添置書冊、擺件,案牘上隨意疊放著幾本伶仃的書冊,駱苕沒有翻閱,隻看見了最上麵的是一冊兵書——《司馬穰苴兵法》。
筆架上掛著一支孤零零的狼毫筆,筆尖橙金一新說明未曾用過。乾涸的硯台上擱著一方墨錠,一支用過的毛筆和麻紙隨意地攤在案牘之上,一旁的筆洗中還沉著墨色,預示著書房無人入內清掃。
駱苕的腳步最後挪去一旁的書架前,呆視著兩副被修整過卻沒上漆的儺麵具。
暗歎一聲,退出書房。
直至戌時末,淩文袤才歸來。
踏入後院,入眼是駱苕站在兵器架前琢磨他的兵器,這回倒是規矩,隻是碰碰這個,點點那個。
駱苕察覺有人,扭頭看過來,他隻說:“等我一會兒。”
她還沒來得及應上一聲,人已經大步流星而去,唯一看仔細的是他的那身官服已經換了,不再是玄雀衛袍服。
而是掌刑律和判決、執行的刑部衣袍,袍色為深鬆綠,肩繡獬豸紋樣,腰間配綴九銙銀帶。
從玄雀衛統領到刑部郎中,官職下降,卻有了切實可做的事。
京中紈絝一夕之間成為斷生殺的刑部郎中,任人如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