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褚遂良詫異道:“怎麼能忘了。”
“你那時病重在家,某還要幫著太子殿下處置用度,自然無暇他顧,才會忘了的。”
於誌寧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便快步離開了。
剛下了早朝,今天結束得非常早。
滿朝文武都在想著早點回去避暑,趁著天色還沒到正午,也還沒到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
房玄齡腳步匆匆走向太液池,在這裡還有不少孩子正在玩水,他們都是殿下與公主們。
東陽快步走上前,道:“房相。”
房玄齡頷首道:“見過東陽公主。”
東陽接著又道:“房相是皇兄的老師。”
“正是。”
聽著房相的話語,看著房相和善的笑容,東陽腳步跟在一旁,又道:“皇兄是我們的老師,房相又是皇兄的老師。”
房玄齡低聲問道:“公主殿下都學了什麼?”
東陽想了片刻,回道:“數術,道理與故事。”
房玄齡頷首,“都是很厲害的學識。”
“那是當然。”
東陽高興地笑著,笑起來藏不住地驕傲。
“房相,陛下已在等著了。”一個太監打斷了對話。
房玄齡收拾一番心情,神色嚴肅地走入這座彆苑。
彆苑外的孩子們玩得很熱鬨,彆苑內顯得很安靜。
房玄齡走入院內,見到正在削著一根柳枝的陛下。
李世民削了一根紅柳枝,又削著另外一個根,一旁放著整齊一排,他低聲道:“孩子們想吃紅柳枝串起來的烤羊肉,承乾在東宮的規矩,便要朕也跟著遵守。”
言罷,李世民神色不悅道:“她們竟然也要朕飯前洗手,不洗手就不與朕一起用飯。”
言至此處,李世民有些氣惱道:“玄齡你說,這世上有這等的道理嗎?”
房玄齡錯愕一笑,搖頭道:“陛下身邊兒女環繞,實在是臣羨慕不來的福分。”
氣惱之餘,又覺得無話可說,李世民繼續削著紅柳枝,道:“早朝可還順利?”
“很順利。”房玄齡作揖解釋著,又道:“殿下隻是說了三兩句話便結束了早朝。”
“嗯,是因無事可說?”
“回陛下,朝中調度井然有序,太子殿下看太極殿內酷熱,便早早結束了,散朝之前還問詢過臣,臣便應允下朝了。”
李世民蹙眉道:“有時候想想承乾這孩子,他似乎很簡單,可再一想他又很複雜。”
房玄齡走到一旁,幫著陛下整理紅柳枝,低聲道:“太子殿下用朝中五萬貫,來重建河西走廊四郡。”
“河西走廊?”
房玄齡點頭,道:“自南北兩朝以來,河西走廊一度被廢棄,前隋時期又修又砌,至今才被重新說起來。”
李世民緩緩道:“看來朕的太子圖謀甚大。”
房玄齡道:“太子向來是個想得長遠的人。”
“有這位老師對朕的兒子這般中肯,朕就踏實了。”
“陛下此話聽著有氣。”
李世民歎道:“他不讓朕修建九成宮,也不讓朕在龍首原修建夏宮,反倒是拿錢去修建河西走廊。”
“唉……”一聲歎息,這個皇帝有些落寞地道:“你說朕能不成全他嗎?”
房玄齡道:“陛下向來明鑒,一定是會成全的。”
“太子還有說什麼嗎?”
“太子說起了一個人,是劍南道出身的李義府。”
李世民滿不在乎地道:“李義府是何人?”
房玄齡回道:“是今年的科舉後及第的,新任門下省典儀,看著是個很普通的人。”
“他不要裴行儉嗎?”
“陛下,臣將裴行儉放在了渭南縣,太子殿下多半也會為難,不好調動他。”
李世民忽然笑了,道:“所以說,還是伱房玄齡早早謀劃,讓太子不敢將手腳伸得太遠。”
房玄齡忙行禮道:“臣應該的,太子缺少曆練,有些事不能太由著他。”
“多半承乾這孩子心裡有悶氣了,他明明對裴行儉很看重,卻因你這個老師的任命,他又調動不得,有苦難言。”
這些話,坐在屋內的長孫皇後聽得清楚。
陛下還是那個陛下,朝臣也是當年的朝臣。
千萬不要懷疑房玄齡,長孫無忌,尉遲恭這些人對陛下的忠心。
如果承乾因他近來的作為就得意忘形,那也未免太小看當年的英雄好漢了。
放在李承乾眼前是大唐的忠臣良將。
而這些人與當今皇帝都是有過命的交情的,是能夠托付身家性命的。
房玄齡道:“陛下,那這事……”
李世民看了文書,點頭道:“讓李大亮走一趟河西走廊。”
“喏。”
“還有。”李世民又補充道:“告訴李大亮,盯住李義府。”
“喏。”
房玄齡點頭,快步離開。
長孫皇後整理著孩子們的衣服,心中清楚現在的承乾,他的實力還很薄弱。
長安城的金光門外,這裡是長安城的西城門,走入城內便可以見到居德坊與群賢坊。
上官儀腳步匆匆而來,見到人笑著問道:“可是李義府當麵。”
李義府行禮道:“在下門下省典儀李義府。”
見到人了,上官儀長出一口氣,他遞上一卷信,道:“這是太子殿下讓下官交給你的。”
李義府先是古怪地看了這個人一眼,伸手謹慎地拿過竹筒,還未打開隻是放入懷中。
上官儀笑道:“聽聞義府兄弟與世家子弟有仇怨?”
李義府不屑一笑,道:“他們都是賤人。”
上官儀也是朗聲一笑,連連作揖之後,快步走入長安城門。
長安城內,李大亮站在朱雀門外,此刻甲胄被嗮得滾燙,汗水早已浸濕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