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堅定的追隨者
麵對老漢的質問,姚崇從懷中拿出五枚銅錢遞上。
剛在罵人的老漢接過銅錢,一時間語窒,又從葡萄藤上摘了兩串葡萄,葡萄沉甸甸,放入一個布袋中,遞上。
姚崇接過葡萄,又道:“不來關中當真不知如今的關中是何模樣。”
接過銅錢的老漢,擺手示意,讓就要來幫忙趕人的村民離開。
而後,他又道:“小娃娃,這兒葡萄還沒熟,要再過半月才能摘,要吃就去涇陽,那邊的葡萄熟了。”
姚崇道:“這裡的葡萄也很好。”
“老漢我守著這片葡萄地,你小子若不給錢,現在已在縣衙了。”
姚崇又往口中送了一顆葡萄,道:“現在關中人人都還能分到田地嗎?”
這個關中一直在變,關中的人卻沒有怎麼變,這裡的人依舊是樸實又彪悍。
見對方能給銀錢,老漢也就不計較了。
這個年輕人看起來有十五六歲,他若不給錢,就不是喝罵三兩句的事。
老漢聽到對方的問話,再看對方的穿著,多半是學子之流。
現在關中能讀書的人多了,但凡這個年紀的孩子身上都帶著一些文氣,人們也都見怪不怪了。
老漢聽對方講話也帶著關中口音,就在田埂邊坐下來,道:“你不知道嗎?”
姚崇道:“我遊學兩年,如今才回到關中。”
自小出生在關中的姚崇,近來年一直在中原各地走動,自他從小懵懂時那是貞觀十五年,如今又過去十五年,自小就在支教夫子的教導下獲得的學識。
那時候崇文館的夫子就已開始了支教,姚崇的認知也是從那個時代開始建立的。
準確地來說,他是當下的新學子,他獲得一切學識對這個時代來說都是新的。
老漢望著遠處的風景道:“以前關中的地還是很多的,近來年少了很多,當年皇帝東征之後越來越少了。”
這也是姚崇的記憶,他的記憶就是從天可汗東征之後開始的。
老漢低聲道:“朝中很少再分田地,如今田地珍貴,誰家有個幾畝田,都該過得很好,我們渭北也聽說,北麵的也還寬裕,渭南,藍田縣已分不出田了。”
姚崇迎風而立,雙手背負,“土地是有限的,人口還會增加,關中想要走出困境隻有一條路,繼續增設作坊,當今陛下聖明。”
老漢笑道:“現在的官都很累,皇帝是好的,一直都是好的。”
姚崇邁步離開這裡,一邊吃著葡萄。
老漢也站起身,哼著關中的歌謠繼續看著葡萄地。
現在的關中終究和以前還是有不同的,以前建設的淤地壩如今已顯得有些陳舊了,在姚崇還很小的時候,就見到了魏王帶著村民正在建設淤地壩,那時候剛修起來的淤地壩被衝毀了好幾次,也淹了一些田畝。…。。
再之後,毀了又修,修了再被毀,如此循環往複三四年,如今在關中的幾座淤地壩,這才穩穩地立在了河道上,讓黃河之水安穩了許多。
尤其是下遊的潼關,更是有了大片的河灘可以當作新土地。
在淤地壩的邊上是一大片的淤地,淤地上長著紅色與金色的花卉,這些花卉在風中搖曳,如果走遠了看,就可以看到寬闊的河道上坐落著一座堤壩,堤壩的兩側種滿了花朵,風吹過時,這些花卉如同波浪一般在翻湧。
閒暇時過來這裡看,看久了就會陶醉在這美麗的景色中,甚至忘記了時辰。
在淤地壩邊上,還有幾隻大鵝正在遊動,遠方驚起了一片鳥群。
姚崇聽著鳥群扇動翅膀的動靜,它們散開像是一張網,在河麵上飛掠而已,又落在了遠處的一片濕地上。
沒人知道這些候鳥是從何來的,可能是現在關中變得更好了,它們遷徙的路上,願意來關中停留。
姚崇抬頭看去,又見到了成排的大雁,正在蔚藍的天空下無聲飛翔而過。
關中的土地是有限的,但皇帝正在創造更多的土地。
土地是可以創造出來的,荒地已成了可以耕種的田地,河灘又成了一片肥沃的濕地,這些都是司農寺的人建設出來的。
關中的土地是有限的,因此司農寺到處縫縫補補,在關中各處開辟出更多的耕地,看起來隻是東一處西一塊的新耕地。
但若真的去丈量,就會發現關中憑空多出了上萬畝良田。
這就是郭駱駝的本事,是司農寺成就之一。
沙州與瓜州一直在種樹,以前隻是覺得那是皇帝的率性而為,沒想到這一種,就種了十七年。
從河西走廊開始建設,唐人在那裡種了十七年的樹。
如果河西走廊外的土地肥沃,那片靠著植樹種出來的新土地,讓那片土地有了新主人,那就是大唐的財富。
所以土地是可以創造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創造土地,也是再造財富。
就像是崇文館的學識所言,土地本沒有價值,但隻要有人,土地的價值可以無限地拔高,價值是人創造的,與土地無關。
因此土地兼並這種拙劣的手段,早已被如今的學子們所摒棄了。
姚崇帶著這些思量,邁步走入了長安城內。
這裡自己離開時一樣,這裡依舊是人聲鼎沸,姚崇一走入城內,就見到了城門口一座座食肆,春明門是長安城最熱鬨的城門,也是食肆最集中地坊市。
姚崇走入一間食肆,剛坐下來夥計就迎了上來。
在這裡可以聽到高談闊論的話語聲,人們還在議論著糧食,與如今的運河,洛陽,還有些瑣碎的話語聲。
“客人?要吃點什麼?”
姚崇整了整衣袖道:“有什麼吃的?”
夥計笑著道:“我們店家有上好的羊肉,那都是養在陰山的羊,羊群從陰山一路趕到關中,都是吃著草原上的草養大的羊,我們這裡還有好酒,酒是用衡水的麥子所釀的美酒,還有蜀中的粱米,山西的好醋。”…。。
姚崇道:“來碗梁米,來二兩羊肉。”
夥計又道:“這位客人不來點酒水,就太可惜了。”
“還要去崇文館,不能飲酒。”
夥計點頭就去吩咐了。
一碟羊肉,一碗梁米飯上桌,還送了一些醋芹。
“現在朝中的言語可看得真嚴,一點風聲都打探不到。”
姚崇吃著飯菜,聽著隔壁桌的話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