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同死(修)(2 / 2)

為報滅國之仇,楚照槿不得不入宮為奴為婢,可惜世事弄人,竟讓她功虧一簣。

小太監將鴆酒放在楚照槿身邊,歎了口氣,心想她竟還被人灌了壞喉嚨的啞藥。

她的聲音一向清麗動人,如今下獄,後宮中有人以此報複也是再正常不過。

他開口:“死罪難免,救娘子是不能了,嫻妃娘娘讓奴婢買通了地牢裡的人,才將這壺鴆酒給娘子送過來,讓娘子能去得好受些。”

“嫻妃娘娘她......”楚照槿的眸中生出點點淚光,她撐著牆坐起來。

小太監連忙上去扶著,明白了楚照槿的意思:“娘子先前畢竟是嫻妃娘娘的身邊人,開春了才去了聖上身邊伺候。娘子隻管安心地去,嫻妃娘娘不會有事,嫻妃娘娘說她記掛著您的好,這些是她應該做的。”

“勞煩公公了。”楚照槿垂頭望著眼前空空的銀杯,莫名生出幾分荒唐來。

嫻妃竟是真的以為她出自真心,深宮之中舉步維艱,她又背負著家仇國恨,她一個小小的宮婢難成大事,拉攏嫻妃隻為利用。

事到如今,嫻妃不僅不怪她,還來送她一程。

她挪動著雙膝艱難跪拜:“罪人楚照槿,叩謝嫻妃娘娘垂憐。”

小太監走了許久,楚照槿才拿起眼前的酒壺。

琥珀色的酒液從壺嘴處湧出,落入杯中時濺起一層層漣漪,撲麵而來的辛辣味刺激著她的鼻腔。

楚照槿端起酒杯,酒液澄明,映照著她的狼狽不堪。

回望自己這一生,一事無成荒唐至極,普天之下比她命運多舛之人或許找不出第二個。

砰!

人在將死之際,神經總是脆弱,楚照槿被這關門聲嚇了一跳,連著手裡的酒灑了滿地,銀杯從手中落下,墜在地麵發出一聲輕響。

上蒼好似真的回應了她的詰問。

旁邊的牢獄空了幾日,今日倒是進來了一人,確切而言,他是被那些酷吏扔進來的。

男子高大修長的身形倒下,一動不動趴在臟亂的茅草上。

楚照槿側頭過去,眉心跳了跳。

此人是墜入血汙的墮仙,刀鋸地獄裡受刑的邪魔。

他的上衣被人剝去,皮膚一寸寸皸裂開來,露出血紅的筋肉,下身的衣料也已經被鮮血染得猩紅,全身上下像是在血裡浸過。

即便如此,那張蒼白的側臉依舊出塵,眉眼修長舒朗,恍若雕刻,高挺鼻梁下抿著的唇繃成一條直線,看不出任何情緒。

或怨憤,或悲慟,或絕望,都沒有,平靜得像是一潭死水。

長睫之下緊閉的眼睛在泣血,他被挖去了雙眼。

楚照槿認得,他受的刑罰是淩遲,也認得,他身上的衣料,除非王公貴戚不能有。

奈何她在獄中多日,已不知長安城中的哪個鐘鳴鼎食之家生了何等變故。

“你覺得我此般很好看嗎。”

男子緩緩開口,語氣淡淡,嗓音仿若來自塵世之外。

楚照槿以為他已經死了,被他這樣一問,心不由懸起來:“抱歉,我本無意冒犯。”

一個被剜去雙眼的人,竟察覺到了她的目光。

楚照槿沒精力再想,探身撿回銀杯,正欲給自己再斟一杯,須臾過後,整個塵世都要與她無關,一個囚徒再有潑天的能耐,也是同她一樣的將死之人。

“害怕嗎。”那人再度開口。

楚照槿斟酒的手顫了顫,怔怔地望著他,未發一言。

“我問小娘子,我此般不人不鬼的模樣,你害怕嗎。”他從地上起來坐好,姿勢端正,舉止從容。

若非身上那些潰爛的傷疤,男子絕不像是一個受過酷刑之人。

他不疼嗎?

楚照槿在訝異之餘應聲:“你我都是罪大惡極的將死之人,死後是要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