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本就有舊仆,這些人儘是桐桐安排。而今他們不能近身服侍太後,但大致蹤跡還是知道的。
太後常在東宮水榭靜坐,水榭三麵皆水,一麵靠岸。
“服侍之人儘皆在岸上,太後不允仆從打攪。”
桐桐皺眉,問說:“湖上未曾結冰?”
“太後喜冬日水景,有小舟於湖上,外通河流,活水經過,倒是未曾結冰。”
桐桐再確認一遍:“每日都有小舟於湖上來往破冰?”
“正是!”
湖水與外麵河道相連!她問說:“破冰之人,乃東宮宮婢?”
“並不!此頗為費力,乃鹹陽衛帶服徭役之人清理。”
桐桐皺眉,再問一遍:“鹹陽衛?”
“正是!”
桐桐歎了一聲,贏傒不可能,隻能是樊於期。難道又是呂不韋?他不能這麼蠢!圖什麼?
她打發了人,打算出宮。這事不能放任,必須將其控製在可控的範圍之內。結果還未出宮,與進宮的贏傒便碰上了。
贏傒麵色分外難看,“長公主!”
“大伯!”桐桐行禮:“您這是?”
“長公主若無急事,隨我去麵君,如何?”
桐桐心裡咯噔一下,彆是這事贏傒也察覺了吧。她應了一聲‘諾’,跟了過去。
嬴政從學舍出來,笑道:“大伯今日怎進宮了?”
贏傒左右看看:“大王,臣欲登高以望鹹陽,可否?”
登高處,無人窺伺,這是有機密之事要談?
嬴政看阿姊:何意?
桐桐欲言又止,隻能點頭示意。
嬴政就率先而動:“那便請吧。”
贏傒腳步沉重,亦步亦趨的跟著。直到高處,服侍之人在數十台階之下,贏傒才往下一跪:“臣死罪。”
嬴政忙扶住:“大伯,何以如此?”
贏傒不起身:“兩月前,太後出宮吊念先王,大王命臣派人護送太後。臣深知太後對臣有誤會,便命副將樊於期護送。”
嗯!隻護送而已,安全去,安全回,已然過去兩月,出什麼紕漏了?
“樊於期曾為呂丞相家宰,臣不放心,暗放馬弁以查其異動。此人回來稟報,說呂家三子巡查鋪子,一路同行。臣當日未曾往心裡去,此實不算大事。”
嬴政點頭,此的確不是大事:“而後呢?”
“而後,太後時而出宮,臣怕出事,太子府外多有巡查。另外,臣不讚成太後獨回東宮,位次不可錯,此為禮,因此,臣多有留意東宮,隻怕不祥引發異象!”
嬴政無言以對,此應對無錯漏之處。
贏傒跟著又說:“……月餘之前,丞相府下令,抽調附近百姓徭役,清理河道。冬日乃枯水期,河道泥沙堆積,又恰逢農閒,此時服徭,曆年儘皆如是。”
桐桐點頭,秦國徭役並不是叫人白乾的,從後來發掘的秦簡可知,不管是修宮室還是修河壩,亦或是陵寢、長城,服徭役之人,儘皆有工錢。
一日工錢依當時的物價,可養活一家五口左右。
而今確實是如此,除了需得離開家,確實不便之外,事真的有工錢可拿。
鹹陽城外,突然多了清理河道的,請鹹陽衛協助維持治安,本也是常理。
嬴政‘嗯’了一聲:“有民變?”
“並非如此。”贏傒說的越發艱難:“東宮引河水為湖,清理河道之人清理了該段,就該結束了。可巡查之人發現,總有小舟時而出沒於東宮外河道之內……進出之日甚巧,正好是太後在東宮之時。”
嬴政皺眉,他一時沒明白此話何意。
贏傒看著尚且年幼的君王,他尚不通男女之事,如何講?
他求助般的看向長公主:你與文淵侯來往數年,當真隻發乎於情止乎於禮?
桐桐:“……”我怎麼說?
贏傒隻能繼續道:“臣覺得此事甚為蹊蹺,便著人暗中跟蹤。發現進出之人中有一頗為特彆,此人乃呂三子身邊侍從,長相魁梧俊美,以徭民身份從河道進出東宮,外著布衣,內有華服……”
話說至此,嬴政便懂了。他抬手製止贏傒繼續說下去,贏傒抬頭看,隻見那隻抬起來的手在微微顫抖著。
贏傒大著膽子攥住這隻手:“大王,臣著人取此人性命。以臣之脾性,先王孝期,出此等事,臣必要動贏氏宗親,罷太後之位……可大王乃聖明之君,我贏氏,我大秦之將來,儘皆在大王一身。怎可因此事,連累大王。因而,臣悖禮違心,唯有暗中清理方為上策。”
嬴政轉過身去:“太後說……她思念先王……她親口所說!她親口所說。”說著,他轉過身來,看向阿姊:“阿姊——阿姊——你告訴正兒,男女之間,可有真情?”
桐桐:“…………”她篤定的點頭:“男女之間,自是有真情。此亦為人間至純至美之情。”
嬴政搖頭,紅著眼圈不住的搖頭:“阿姊,若男女之間有真情,那便是要正兒承認太後乃涼薄之人,乃……不堪之人!宣太後如是,太後亦如是……即便這般,政亦不能認……不能認至親乃此等人……政隻能告誡自己,男女之間無真意,天下男女儘皆如此,無一例外!”
自此,政無男女之思,於男女之情,再不敢奢求!,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