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風韻(138)
“為燕國?”嬴政緩緩點頭:“殺了寡人, 燕國便能存麼?便是寡人死,便是寡人迄今無子,贏氏宗親中任何一人為王, 你燕國亦不能存。自強乃國之唯一出路。”
姬丹:“……是!若丹可自主……”
嬴政笑了:“為救國,何事不可乾?你知若是寡人在你之位,會如何?”
姬丹抬起頭來,目光灼灼。
嬴政看著他的眼睛, 告訴他:“寡人若是你,便越俎代庖,隻要權柄在手,上位便有王,又能奈何?所謂的可自主……你不爭, 憑甚讓彆人將權利給你!難道寡人是因為想親政, 便親政的麼?”
姬丹:“……”
嬴政搖頭:“立威望於朝堂,越燕王而監國。權柄在握,可燕國依舊不是大秦對手,當如何?兵法有雲, 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
而今, 秦強, 敵不過,便不敵。避其鋒芒,以圖他日。燕國往北,東胡之地疆域廣袤。遼東未嘗不能安身。
彼時,秦一統六國, 疆域廣大,而遼東之地,秦國轄製不到。此便為燕國複國契機。十年,二十年,十年,與東胡聯姻往來,於更北之地重建燕國。
若此一生不能回燕國故地,那便子子孫孫無窮匱,終有一日能再度歸來。便是不能,我亦知,燕國血脈火種不滅。此一脈存,燕國便存。”
他說著,就看著姬丹:“你我易地而處,此便為寡人應對之策。而今,寡人將此法儘數告知於你,燕國是否得存,不在我之生死,而在於你是否有存燕國之能。”
說完,他轉身:“言儘於此!你我同學之誼,至此而終!保重!”
姬丹:“……”他站立良久,這才被禮送出鏡。
隻是樊於期、田光、荊軻、秦舞陽儘皆罪不容赦,當斬。
桐桐看著田光,笑了一下:“大俠手藝不錯!”此人乃是燕國太傅鞠武舉薦給太子丹的,智勇雙全。
他偷著潛伏秦國,未曾被發現。且而今是隱姓埋名,樊於期幫其另設身份。他而今為太仆馬夫。
太仆乃是衙署名,掌管馬廄和官營馬場。
在此等地方做馬夫,飼養官營馬匹,這是何等大事!隻毒殺戰馬就能在戰中起到決定作用。
隱藏至此,卻因為姬丹一行而暴露,前功儘棄。
桐桐一臉可惜:“你本人,確實當得起智勇雙全,然則,拖累太重。否則,以你之能,要秦軍數萬人性命輕而易舉。可惜!可惜呀!”
田光抬起眼瞼:“敢問那兩匹馬……”
“大王垂憐,帶回鹹陽宮親自照料。”
田光鬆了一口氣:“此次刺殺之事,我乃主謀。計策我出,執行我做,與他人乾係不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他人……”
桐桐就笑了:“你確有慷慨猛士之能,隻是江湖義氣放在國之大事前,終究不過一江湖人而已。此處是大秦,在秦遵秦律,哪有江湖私情可講?”
田光頹然,而後低聲道:“敢問長公主,何以判斷我等欲往南山而去?”
“刺客先想到的一定是保命。”桐桐就道:“唯有南山之地形,退可藏身,進可入漢中。除了此地,還能往哪裡去?”
她提醒道:“其實呀,你太急了。當時你該藏匿於河道,晝伏夜出,不走官道,於野外挖地穴以存生,如此這般,亦能回到燕國。
急於跑,便落了下乘了。證明你們的膽量不夠,不敢停留。若無此膽,做的什麼刺客。”
都算是刺客榜上的大刺客了,就這能耐?太讓人失望了。
說完,再不管田光,而是看向荊軻:“空有其心,無有其能。在你心中,你定以為你之作為必能被天下猛士頌揚,可其實……猛士非猛士,莽夫而已。”
等視線落在秦舞陽身上,隻掃了一眼,便越過了。此人在河灘配合,逃跑都未能追上其他人的腳步,當時嚇軟了,在草叢中找到了他。
而樊於期呢?
桐桐看他:“你曾被發配邊軍,後立功而回。是丞相保舉了你!而今,又出此等事!你於田光有義,與丞相便無義?”
樊於期:“……可曾連累丞相?”
桐桐未曾回答,起身走了:如這般刺客以後還有多少呢?
這四人被問斬,罪名昭告天下。有人說此四人為義士,有人說他們儘皆猛士,為此四人所做詩詞數不勝數。
據說,姬丹回燕過易水,想起田光,想起荊軻,唱了什麼: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彼時,高漸離與燕國諸多士子皆來迎太子丹。
太子丹慷慨以歌,眾人儘皆垂淚。
而後,太子丹在眾人護送下回都城薊。
“薊!”桐桐在輿圖上點了點,此地就是後世的BJ,而今它是燕國的都城。
太子丹不蠢,他以此法取人心,燕人皆以他為壯士,擁護於他。得燕人擁護,燕王喜便暫不殺他。
至於說,之後他能不能從他父親手裡奪權,繼而監理燕國,那便是後話了。
不過,怕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