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身前的孩子叫嬴子楚心中突然就特彆難受,他捂住胸口,抬手扶了兒子。
趙姬轉身來親自扶桐桐:“蠶子起身!”她說著就怨怪的看嬴子楚:“蠶子雖為女子,可此次歸秦,多賴蠶子。公子,妾早年糊塗,錯待了蠶子!您不可再如妾當年一般……蠶子如我親生,與正兒一般無二。”
說著,又去拉劉女:“公子,劉女侍奉我如公子在時一般,這些年妾多賴劉女照顧……”
嬴子楚:“……”他拍了拍趙姬:“我焉能不知蠶子之能?”說著就看向這個還是看不清容貌的女兒:“為父記得,你生來便羸弱。怕養你不活,為父不敢去看你。彆離時,為父記得你這般高……”
他說著就比劃了一下,“那一日為父離開,你坐在廊廡下,手裡捧著果子……再見之日,蠶兒長大了,為父之心甚慰。”
說著才看劉女:“多勞你了!”
劉女趕緊行禮:“夫人慈悲,待我們母女甚好!”
“好!好!好!”嬴子楚說著,就又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四爺:“呂家之子,果然了得!”說著就吩咐人:“梳洗、安置,有話明兒再說。”
“諾!”
桐桐看了四爺一眼,四爺微微點頭,她才跟著嬴子楚走了。
劉女和桐桐被安排了一個獨立的帳篷,該是就近調用了壯女前來的。
看到這幾個女子,桐桐才反應過來,秦軍中並非全無女子服役。
《商君書·兵書》中有記載,秦軍中所謂的三軍,指的是:男強、女強、老弱。
男子青壯,乃戰場上的主力。
壯女,主要用於運輸、布置陷阱等等輔助協作。
老弱,包括年老的男人和女人,他們用來照顧傷者、病患、飼養牲畜等等。
帳篷中暖和異常,木桶裡熱水已經備好了,甚至有女子的衣衫給放好了,這一定是著人在附近采買的。
一女卒近前來,“女君,賬外有人護衛,儘可安心梳洗。”
“有勞了。”
“不敢!”女卒惶恐的應著,急忙退了出去。
桐桐這才看劉女,劉女往地上一坐,久久不能平複。
“您梳洗吧!”
劉女哪裡先顧得了自己?她起身:“我來……”非要給桐桐擦洗。
頭上的傷,脖子上的傷,再加上身上的蹭傷,處處都是傷:“可疼?”
桐桐就笑:“得以活命,這點疼便無足輕重了。”
劉女憐惜的幫著擦著,低聲道:“回秦之後,妾怕是護不了女君了。女君當謹慎小心從事,以自身為要。”
“阿母……”
劉女的眼淚下來了:“妾不如夫人得寵,那秦宮裡,還有一位出身顯赫的夫人,怕是美貌姬妾也有。而妾年老色衰,又木訥蠢笨……唯本分二字可取。入秦宮,妾隻能本分,不給女君添亂。”
桐桐就笑了,轉臉過來給她擦眼淚:“阿母不蠢!不僅不蠢,還格外聰明!”在有些時候,其實是比趙姬聰明的:“您放心,有兒在,秦宮必有阿母一席之地。”
洗漱了,換上了衣裳。
趙姬就這麼濕著頭發,由著頭發上的水滴從脖子上流到胸口,然後再將錦衣染濕,貼在身上。
給她安排了營帳,她不去:“妾就要在公子賬中梳洗,不可麼?”
“賬中還需議事,不可胡鬨!去吧,一會子我去找你說話。”
趙姬這才不情願的走了,洗漱完,就這麼等著,等著嬴子楚的到來。案幾上吃食有幾樣,她挑了用完口裡沒味兒的用了一些,漱口之後,又吃了半個果子,再吐出氣自己聞了聞,這才誌得意滿的笑。
嬴子楚坐在賬中,聽王齕說此次的事。
王齕知道的也就是接應到之後的事,但接應到之前,怎麼安排的,怎麼逃出來的,詳細的卻不得而知。
但隻從接應到之後,就不難看出來:“公子,政公子氣度心胸,乃上上承;女君……絕非尋常女流。”
嬴子楚點頭,“將軍辛苦,去歇著吧。”
“諾!”
王齕一走,嬴子楚先去看嬴政,掀開帳篷,嬴政還在浴桶裡,頭都未抬,浴桶裡先摸出一隻箭來,冷冷的看過來。
嬴子楚一愣,看看渾身緊繃的兒子,再看看那手裡的箭簇。他站住腳:“正兒,是為父。”
嬴政收了手裡的箭簇,起身要穿衣裳。
嬴子楚拉住了,“泡著!泡著。”他坐過去挽起袖子給搓洗,看了看那箭簇,問說:“無隨身兵刃?”
“本有一把匕首,兒贈予阿姊了。師傅贈兒一柄劍,可惜……未曾帶走。”嬴政看著手裡的箭簇,卻未放開。
嬴子楚打量兒子的表情,而後問說:“為父有好劍,隨你挑,可好!”
嬴政抬起頭:“父親的佩劍可否贈予兒?”
嬴子楚哈哈就笑:“可!有何不可。”說著就朝外喊:“取佩劍來。”喊完,又補充了一句:“將‘落英’給蠶子送去。”
嬴政這才笑了,等劍到了,他一下子站起來接了劍,哪怕這劍的長度與他的身高不符,他也歡喜莫名,蹭的一下拔出劍,亮出寒光閃爍的劍身來。
嬴子楚站在邊上,含笑看著:“正兒,當年為父往趙國為質,是替你祖父去的!倬太子病故之後,要冊立你祖父為太子,這才選了為父去趙。當日,為父離開,你實際上就是放在趙國的質子……”
嬴政合上了劍,默默的聽著。
“贏氏三代,都曾在趙為質,你所遭受過的,你的祖父,你的父親,都曾經遭受過!苦難,並非皆是壞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