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逸塵一邊搖著扇子,一邊給使眼色:“老爺子怒了,已經發了兩個時辰的脾氣了。”
金五行靠在一邊的柱子上,磕著瓜子,然後努了努嘴唇,“趕緊進去吧,就等你了。”
金參本腳步輕移,大大的袖子他當水袖在甩,拿腔拿調的唱著:“……路隔紅塵,何知身世喧雜……相公啊……且儘杯中酒,萬事不須牽掛……”
聲音婉轉,唱腔優美。哪怕是清唱,也頗有韻味。
金鎮北手叉腰,站在書房門口。看見老大事不關己,看到老五閒情逸致,再看看老又扮上了……老四一身的風塵仆仆,還在喘氣。
他能不生氣麼?衝著院裡就吼了一聲:“老子生了五子,卻連個丫頭也不如。還不都給老子滾進來。”
行!進去。
四爺坐了他的位置,說傭人:“廚房有什麼拿點什麼,餓了。”
是!
廚房有給老爺準備的飯菜,老爺沒吃,那就四公子吃吧。
四五樣菜,一盆米飯。四爺拿了碗筷就吃!
金鎮北看了一眼,沒說彆的,隻看大兒子:“你怎麼說?”
金逸塵繼續搖著扇子,臉上全是溫雅:“之前跟齊家的齊渭喝了兩場酒,這事呀,怨不得彆人。老二好色,我早說過了,您要是不管,他遲早得毀在色上。瞧,這不就來了!根子在他跟一堆風塵女子不清不楚,偏撩撥人家林家的姑娘。”
說著,他就一歎,“林家,人家家風好!姑娘是嫡出,千嬌萬寵的!人家林家是書香門第,不與武將人家結親!人家林家那姑娘生的貌美,這也不是人家的錯。但老二無自知之明,非要輕薄人家姑娘,被這姑娘的妹妹給撞見了。這位小林大人,誰不說一聲‘悍’呐!”
這便話才一落下,金參本就來了一句:“他乃張飛,一莽撞人是也。”
四爺一口給噎住了,順了一口湯,繼續吃。
金鎮北搶了老大手裡的扇子,直接甩老臉上:“你給老子閉嘴。”
金參本閉嘴了,那精修過的眉毛,那淺淺描過的眼線,還有那傅過粉的麵容,瞬間有些詭異。就見他從袖子裡摸出鏡子,然後對著臉端詳了再端詳,不住的摸著嘴唇,好似對趕著來沒抹唇脂有些不滿意。
老五一邊嘎嘣嘎嘣的磕著瓜子,一邊端詳老:“哥,近兩年你這扮相不行了,徽州新來了個戲班,裡有個叫小水仙的,才十……那個扮相呀,絕了。”
老將鏡子一收,斜眼看他:“他?他拿什麼跟我比?”
“那他可太有的比了!人家那小腰,人家那腔調……”老五一邊說著,一邊打量他老子,結果他老子就那麼看著他。他輕咳一聲,然後坐端正了,“爹,您留著我乾嘛呀?我都這麼惡心您了,您該對著我吼一嗓子,叫我滾才對呀!真的!今晚小水仙的戲,可好看了!我想跟人家相好……”
金鎮北朝外喊了一聲:“李副將。”
李副將進來了。
金鎮北指了指老五,“把他給老子捆了,綁在椅背上……”
“彆彆彆!爹!我錯了,我不胡說八道了。”金老五塞給李副將一把瓜子,“出去吧!勞煩你跑一趟。”
李副將忍著笑攥著瓜子出去了。
老打岔:“大哥,你剛才說……林家嫡女是怎麼了?書香門第是怎麼著了?人家家風好……不是!大哥,你什麼意思呀?不能這麼擠兌咱爹呀。
咱家家風不好,咱都是有爹沒娘的。咱家就老四是嫡子,咱都是庶出……都不是庶出,咱是外室子,不入族譜的。你看你說人家嫡女……這不好!還有什麼書香門第……哎呀!那人家重規矩。
你看看,看看咱們這些有爹生沒娘養的,不懂規矩,可不惹下亂子了嗎?”
金逸塵一臉的‘你多心了’,然後可虔誠的看自家這老子,“爹,您彆聽老瞎說。他學女人那一套,心事太多!兒子可沒那個意思,您大丈夫,不能真信老呐。”
四爺:“……”金鎮北沒被氣死,這屬實是心臟長的結實。他吃了個八分飽,放下碗筷,看著金鎮北瞪著眼睛,恐嚇幾個兒子。
嗯!這次效果不錯,恐嚇住出了。
金逸塵也會好好說話了,“他惹了人家,人家也不是好脾氣的,把他給揍了。鼻青臉腫都小事,還差點沒被廢了命根子……”
金鎮北一愣,問道:“廢了命根子?”
老站起來學,用膝蓋怎麼頂,又怎麼用腳踩:看清楚了嗎?就是這樣。誰不說這個姑娘野呢!
金鎮北被那一串動作給鎮乎住了。這就是書香門第,大家閨秀嗎?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家老四:你看上這姑娘哪了?
四爺:“……”話題偏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老二想陷害人家,報複回去。結果人家防備他,直接摁住了。人贓並獲!”
“就是沒誣陷的了彆人,卻被彆人將計就計的反誣陷了。”老嘖嘖有聲,是有夠蠢的。
四爺看金鎮北:“是誣陷!但問題是,這次的誣陷能引出什麼來,這就得問問老二了。他是不是真乾了什麼,這才是要命的地方。”
老五猛的一拍桌子,“假罪名引出真罪犯,這一出——妙啊!”
金鎮北:“……”妙你娘個腿兒!你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跑不了他,也走不了你,妙個錘子!
跟這種東西他懶的廢話,隻衝著老四瞪眼,無聲的傳遞著一個意思:老子就問你,這個姑娘,你能不能拿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