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可家中並不算奢靡。”要不然,我早就察覺了。
嗯!
“我母親喜好一些首飾,這是家裡開銷的大頭。至於吃喝這花費不了多少,自家有莊子,這可以忽略不計。衣裳……人情往來,這是避免不了的。在我看來,官員收取一些人情禮,不算是大事。家裡也常備茶葉,不管品級高低,除了一些親近的人……都有回禮。臣不敢欺瞞,臣確實未曾發現……”
“朕知!”小皇帝指了指那賬本,“你看看,那外宅也沒花多少銀子,隻利錢就夠外宅花銷了。一年攏共也就兩千兩銀子的開銷……”
齊渭越發的哭笑不得了:“……”所以,父親圖什麼呢?或是他偷偷享受了,這還算個原因。可其實,他自己也沒享用多少。忙忙碌碌,提心吊膽了一場,落著什麼了?
他緩緩的跪下,“陛下,父親所為,臣無以辯解。想來想去,好似隻有四個字能說的清,那便是——不臣之心。”他抬起頭來,眼裡滿是痛苦,看著君王的眼睛,“家父他……該是有不臣之心。”
小皇帝歎了一聲,又將林叔珩的折子遞過去,“你看看這個。”
齊渭跪著,將折子接到手裡細細的看了幾遍,父親怎麼死的,為什麼死的,寫的很清楚。他強忍著眼淚不叫流下來,雙手將折子托起,小皇帝接回來。
“齊渭,林伯爺說,事情該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你父這一生……所為所行,不做隱瞞。過是過,功是功,你以為呢?”
“臣讚同。”齊渭叩首,“臣願親自寫祭文,在報紙上刊登,以警示天下人心。”等抬起頭來,他跪端正了,“陛下對臣有知遇之恩,不以臣父之罪遷怒於臣。然,朝廷自有法度。罪臣眷屬,不得入仕。臣,請辭官職。”
小皇帝沉默良久,這才道:“你心思清正,朕深知。你說的對,朝廷自有法度,不能因朕不舍你,便要壞了這個法度。然,朕知你父有不臣之心,可朕依舊惜你之才,憐你這般遭遇……抱負不展便要折戟沉沙……”
齊渭不住的搖頭,一言也不能發。
“這樣好不好……朝廷的官你是做不得了。但是,皇家有內官!”小皇帝就道,“朕身邊的老管事年紀大了,你辦完了父親的喪事,安頓了母親和弟弟,便入宮當差吧。”
桐桐看了小皇帝一言,就看向四爺。
四爺微微搖頭,桐桐這才站在一邊沒動。
齊渭卻又繼續搖頭:“陛下恩重,臣不該請辭。可臣若是在您身邊,以後那些貪官,又該如何治呢?因而,為天下計,為人心計,臣不能受此請。”
桐桐眉頭一挑,意外的看了小皇帝一言。
小皇帝一臉的遺憾,然後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了,“齊渭啊齊渭……朕看著你,心裡難受。朕父母緣淺,但好歹父母在世時,對朕千嬌百寵。你呢?你是……受了太多不該你受的。朕無父親庇護,是難;你父帶給你的都是劫難,你比朕更難。”
這一哭,把齊渭給惹哭了,就見他趴在地上,哭的肩膀聳動,泣不成聲。
小皇帝一邊哭,一邊過去把齊渭往起扶,托住齊渭的雙臂:“這樣……免你官職,先回去辦喪事。最近必然流言紛飛,你先閉門守孝。我新明處處革新,怎會沒有你的用武之地。便是不為官,也有許多用的到你的地方。齊渭呀,朕看準了你,你也莫要泄氣……”
“是!臣……草民遵旨!”
於是,齊渭回去之後,沒乾彆的:其一,將父親的事告訴母親和弟弟;其二,歸攏家中的家財,將兩萬三千兩銀子歸還給朝廷,這是家裡花的超出父親俸祿的一部分;其三,準備搬家。家中在城外有莊子,這宅子要歸還給朝廷。反正是守孝,住莊子上清淨。
齊夫人看著已經指揮著管家歸攏家中的餘財的大兒子,她的眼神還是渙散的。
她腦子裡都是:老爺沒了……老爺弄了富可敵國的財富卻叫那個嵐姑娘管著……那個嵐姑娘是細作……老爺沒了……老爺沒了……老爺沒了……
等真的從腦子裡反應過來這件事,她頓時嚎啕大哭。
齊二抱著母親,隻不信:“我不信!都是有人要害父親。就是常青蓮那些女官害的!這次還是林叔珩帶父親走的……結果她回來了,父親卻死了……”
“住嘴!若不是林叔珩,你我連同母親都得下大獄,此一生都休想出來……”
齊夫人一把推開長子,“你衝你弟弟發什麼火?你但凡是個有能為的……”正罵著呢,就見長子將她的首飾匣子一並帶走了,她一下子撲過來抱著匣子不撒手,“這是我的……”
齊渭站住腳,“娘,留著也行!等著林叔珩上門跟你對賬。這宅子,你們繼續住著,我租個地方也能度日……”
齊二趕緊拉住兄長,然後又哄母親:“娘,給了吧!隻要您好好的,兒子以後一定給您爭氣,咱們再重買就是了。”
齊夫人哭的更大聲,一聲聲的喊著‘老爺’。
齊渭從裡麵出來,大年三十,家裡一片哭嚎。
管家問他:“家裡這些家具物什……怎麼處置?”
“除了家常用的,再就是書……其他的能典賣就典賣了吧!”母親用的銀兩都是父親按月給的,家裡並沒有多餘的家產。隻有一些人情往來的贈品,可贈品裡凡是貴重的都不在家裡,最值錢的反倒是母親的首飾。
這邊的宅子還給朝廷,那邊外宅花銷的其實還是貪來的,但自己已經支付不起賠償了,隻能拿那處宅子抵給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