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他說了管仲對官員的評判標準,‘德義未明於朝者,不可加於尊位;功力未見於國者,不可授以重祿;臨事不信於民者,不可使任大官【1】’。
德行很重要,如果德行敗壞,不能升遷;沒有功勞,沒有實績,也不可以擢升;不能取信於民,不可以任高官。
換言之,就是說實話,辦實事,彆來虛的!
小皇帝心裡點頭,這個對官員的要求,曆經多少年,都不算是過時的。
林叔珩沒反對常青蓮,常青蓮提了德的重要性,她也在這個方麵支持了對方。德確實重要,這是檢驗官員的一個方麵,但絕不是全部。
這是在肯定管子在一個事情上的看法,認為這種看法和認知到現在依舊適用。
但緊跟著,他就提了第二點,管仲當時推行的政策中有‘妓|館’這一政策。這個政策的背景是皇宮貴族、士大夫以及富豪鄉紳,這些人家幾乎都大量的蓄養女子,甄選貌美者畜養,養數千於宅中的情況並不少見。
畜養的人多了,這會造成本就不大的國出現男女比例的嚴重失調。
這個政策,一則可以叫社會安定,二可以保護良家婦女不受騷擾。同時呢,收取重稅,豐盈財政。
這是基於當時的情況,但在現在就是不合適的。我們更重民,天下子民一般無二,朝廷絕不提倡此行。
小皇帝又點頭,這是說女子的地位提升,乃是進步的表現。女子為個體,而非商品貨物。這其實還是聲援了常青蓮,聲援女官。並且肯定了女官對女子整個社會地位的提高,都是有過至關重要作用的。
以此為例,她說:時變、世變、事變!時變、世變、理不變!
換言之,世事變遷,適應世事的變,才是長存的理!此理永不變。
最後,她又由‘變’引出了管仲的教育理念,管仲提倡的是‘職業教育’。教育的方向都是跟著需求來的,我們需要什麼樣的人才,就著重培養什麼樣的人才。結合當下,朝廷需要什麼樣的人才呢?
林叔珩這是在為朝廷的下一步動作鋪路。現在的教育肯定還是出了偏差了,羅君如說女子學堂的教育與當初的理念背離,林叔珩沒有提一句。但又從另一個方麵給羅君如開脫了,羅大人不算是信口雌黃。教育值得深思!
這不僅是女子學堂的問題,更是整個新明要思考的問題。
小皇帝拿著這篇文章看了三遍,然後才合上,心裡隻有一個想法,那便是:這就是格局!這便是手段。
為了爭而爭,便落了下乘了。林叔珩不是跟人做意氣之爭,而是在高屋建瓴的談她的觀點和理念。
她不否認常青蓮,因為常青蓮的提法沒錯,她隻是在這個基礎上做了補充;她也沒批評或是讚成羅君如,而是探討教育。將羅君如從攻訐師長的困境中摘出來,提醒大家客觀的去看待這件事本身,找準重點是什麼。
她從考核官員的標準,到女子地位的重要意義,再到教育的發展方向,都闡述了她的觀點。
這不是格局這是什麼?
但是她沒收拾常青蓮嗎?那標題的四個字,讀懂的自懂。她是未出一句惡言,巴掌卻扇的異常響亮。
可你要非說,那是在罵你,那也不對!其實文章並沒有脫離那四個字,隻是換了個角度而已。這就是仁者見仁的事了。
就問常青蓮此刻是什麼感覺?一邊罵你一邊支持你。支持你的話人人可見,罵你的話雖隻能意會,可卻也人人儘知!
但更叫常青蓮難受的是,這一個交手,她輸了!不管是格局、氣量還是手段,她都輸了個徹底,且輸的天下儘知!
這就是林叔珩的手段。
小皇帝叫好連連:可見朕識人有多準。
他給管事交代:“加大這一期的刊印!”發!往下使勁的發,勢必要叫新明的角角落落都能看到這一期的報紙。
而且,他有預感——以後這報紙會越來越熱鬨!
常青蓮麵無表情的進宮,新閣的其他幾位閣老都躲著沒出去,看笑話這種事,還是得躲起來偷偷看的。
金鎮北和陸玄躲在一塊,兩人不是文臣,但是軍事學堂是文武兼修的。讀一定是讀的懂,寫的或許是不能那般錦繡,但是該讀的書都是讀過的。
因此,這玩意有什麼看不懂的呢?
陸玄朝外看了一眼,然後低聲道:“常青蓮的脾氣硬,結果碰上個脾氣更硬的。瞧著吧,沒完呢!”
金鎮北輕咳兩聲,“那臭丫頭更是硬茬子!跟咱們上的了戰場,回來跟常青蓮打的了嘴仗……我看呀,常青蓮是絕對不能要她了!你說,咱拉她入夥,怎麼樣?”
陸玄:知道硬你還拉?怕不是要崩了你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