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裡扶搖(167)
雪紛紛揚揚, 慢慢的大了起來。兩人沒坐馬車,就這麼慢慢的走著。
桐桐抱著四爺的胳膊,任由風吹在臉上。
四爺拍了拍她的手, “不高興?”
桐桐‘嗯’了一聲,“疾風驟雨之後,爭執便會起了。”不管是嫖還是賭, 其實動的都是男人的利益。
將本來理所當然, 幾千年內都一直存在的東西動了,開了殺戒。以清掃幫|派的方式……當時是把人唬住了。
可是之後呢?
等緩過這股勁了, 必是會有反對的聲音。甚至不排除開曆史倒車的可能!這個時候, 若是自恃把什麼都掌控了, 那就離死不遠了。
有膿瘡不怕,動刀子剜出來將能膿瘡清理了。可這一旦剜出來,就亮出一個血淋淋的傷口。
桐桐就說, “一方麵呢,這種膿瘡是因為自身體質,都會有的。長的大了, 危及生命了,我給剜。但是它本身就帶有這種缺點,這裡剜了, 它還是會滋生,我得防著剜了這邊,長了那邊;另一方麵, 剜下來的這個大傷口, 可能引發彆的症狀。重新化膿,高燒,傷口不愈合?都有可能!”
四爺就笑, “你剜下來那麼大一個豁口,扯疼了太多人了。不滿積壓,然後會蠢蠢欲動,緊跟著會爆發……而這裡麵若是再有一些彆有用心的人,就更熱鬨了。”
是!我擔憂的就是這個。
四爺搖頭,“所謂大變,這不是正常的嗎?雖然沒有提,但你就是在變法。自古以來,變法哪有順利的?守舊的與改革的,自來是兩派,相互攻訐,這才是常態。
隻是你冒的太快的,動的太快了,沒給人反應的時間。而今,你需要緩緩調理,外傷得治,內裡得調……那接下來的,便是朝堂上你死我活的廝殺。這一撥不扛過去,之前做的就全廢了。”
桐桐認真的看他:“我覺得……這種的我沒乾過?”突然就心裡毛毛的!這不是小事,任何一件事都影響天下。
“我又不跑!”就跟我乾過這個一樣,不都沒經驗嗎?“慢慢來,穩住!站在朝堂上,鬥爭才是常態!”
桐桐腦子裡閃過的卻是:“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說出這樣的話,得是多大的氣魄!氣吞山河說的當是這樣的人物吧。
四爺愣了一下,‘嗯’了一聲,而後才道:“解家憂,解民憂,解國憂,此方有當。”
桐桐就笑的不能自抑:“不用說的那麼高大上!不過是收拾咱們留下的爛攤子罷了。”
四爺卻搖頭,“發展到這個程度就是這樣的!人力不可為。非變不可,非變不行。可變到哪個份上,怎麼一種變法……邊走邊看吧。你心有警惕是對的,越是這種時候越得小心謹慎。莫要小看天下人,每個時代都有俊傑之才……”
嗯!明白。
兩人慢慢的走著,不疾不徐的。任由雪落在身上,也不拂開它。
人沒回來,林憲懷是不敢睡的。
他靠在炕頭上,手裡捧著書。
然後書就被周碧雲給抽走了,“整天對著那麼大點的字看,還沒看夠?對著燈這麼瞧,太傷眼睛了。”
林憲懷由著他抽走,將手放在被窩裡暖著。
周碧雲低聲問林憲懷,“……叔珩那態度……你說金閣老怎麼想?”
“他知道叔珩會反對!這種事當然會反對……你不懂,也彆去問叔珩。她能說的文章裡都說了!”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怕影響倆孩子婚事。”
“金鎮北不糊塗!他那是年輕的時候犯了男人常犯的毛病,大事上他比誰都清楚。”
“那你說,五夫人……能判幾年?”
“十到十五年吧!當然了,鬨還是有用的,若不是這一鬨,起步在二十年。”
嗯!五夫人有四十了嗎?差不多吧。按照十年算,出來的時候也就五十歲。她本性不壞,兒子孝順,她能過一個好的晚年,也算是有個善終了。
“所以,金閣老是知道有點用,所以由著他家老五鬨的?”
也不全是!說彆的你理解不了,林憲懷隻能問周碧雲,“你得想想,若是沒有這一鬨,判多少年合適呢?”
“二十年?不輕了?”
“你覺得不輕了!可律法這東西,得看你怎麼說了。考慮情理的話,是不是斟酌著能減?畢竟,太大的實際傷害沒有構成。可要是有人來攻訐叔珩,哪怕給五夫人判二十年,依舊會有人說叔珩徇私了。綁架勒索、搶劫、落草為匪,而後又包庇當年一窩子土匪二十年……這樣罪累積起來,判她終身□□,也在法之內。”
周碧雲把這個聽懂了,“所以,金閣老不攔著,也是有叔珩考量的原因?”
這當然了!他都到了這個份上了,他當然會為叔珩和肆曄清掃障礙。若是因家裡的事耽擱了這倆孩子的前程,他寧肯直接掛房梁上吊死。
周碧雲就說:“可見,金閣老對這個五夫人……情分也是有限。”
林憲懷:“…………”我還是起身去伯府等他們吧!而今就能跟他們說話了,在家裡沒法正常交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