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向暖(27)
什麼還好?一點也不好。
四爺進了門得側著身子在家裡來回騰挪。
今兒大年初三, 家中待客。
初一在自家吃,初二回舅家。
姑姑們初二本也回娘家的,但李翠是那留在家中招待大姑子小姑子的人嗎?早起一家四口回娘家, 隻留老太太在家招待。
今年分開住了,更不可能招待金家姐妹了。
初三呢, 又在家招待娘家人。就像是今兒, 舅舅一家, 姨媽一家都來了。五十四平的房子,兩室帶廚衛, 客廳能有多大的空間?
那麼一丁點的空間裡得擠三家人。坐著的,站著的,來回走動的,凳子、桌子、板凳,隨意的散落著。真就是人碰人,人擠人。
四爺一回來, 李翠探頭就看,才想問兒子出去乾啥去了, 就見兒子遞過來個東西, 她抬手接了, 是兩根肘花。
這東西做的跟大火腿腸似得, 切盤就是一道涼菜。
李翠:“……”其實招待的是至親,很不必那麼講究的。這一份錢就屬於可以不花的錢。
舅媽張愛紅靠在廚房門口嗑瓜子, 看見了就說:“咋還專門去買了?要知道我過來帶兩根, 年前我批發了一箱子, 零賣一根得貴一毛吧。”
四爺:“……”他哪知道批發價多少,零賣多少。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從來都是桐桐的事,以前一聽這個他就跑, 都是桐桐出麵應付的。
長輩問了,不理不合適,理吧,我該說什麼?
他就說,“貴不了一毛,隻貴八分五厘。”說完就回屋去了。
張愛紅還在那嘀咕呢:“現在這賣東西,還有五厘五厘算的?七十年代那個時候買個菜,幾分幾厘,買的多,好算。這一根一根的買,這厘……怎麼算呢?”
姨媽李彩隱晦了白了對方一眼,“小曄學壞了,他逗你呢!”
張愛紅這才反應過來,跟舅舅李壯告狀,“你看你外甥,沒事拿我這舅媽逗悶子呢。”
一屋子的人都笑,李壯哈哈哈的,“老二是蔫!蔫壞蔫壞的。”
在廚房學著掌勺的金思明馬上接話,“我舅說對了,蔫人壞上來,那是一肚子壞水。”
李翠將肘花放廚房,靠著熱鍋,“這個得這麼著化開,不能用熱水泡,要不然就碎成渣了。”
成!知道了。
李翠又擠出來,心裡怪不得勁兒的:我家批發不起一箱子肘花唄!
自家娘家嫂子這嘴,是真討厭。
結果張愛紅還在那邊說呢:“年前我也沒敢準備的多了!肉割了十斤,過年包餃子不想吃豬肉餡兒的,我說割上兩斤生牛肉吧,結果叫李征去割肉,這小子割了五斤的生牛肉,五斤的熟牛肉……”
李征是舅舅家的兒子,今年二十一了。
舅家還有個表姐,叫李玲,在外麵打撲克笑的嘎嘎嘎的就是。
四爺默默的塞上棉花耳塞,突然就覺得林雨桐小同誌很了不起,要是她在,她一定能興致勃勃的跟對方你來我往比誰家的肉多,誰家的物質豐富的。
而且,她不僅不會厭煩,還會樂此不彼。
“我說買這麼些肉了,彆的就不買了吧。結果又是火腿腸,又是肘花,整箱的往回搬,瓜子花生那都是十斤一袋的買……”
金思明嘻嘻哈哈的,“舅媽,那昨兒去,咋不見你的牛肉,不見你的火腿肘花?這是不舍得叫我們這些外甥吃呀!那可不行,咱明兒繼續上舅家去……”
然後張愛紅趕緊說,“不是不舍得,是沒來得及解凍,都在窗外掛著呢。”
姨媽家的表哥朱闖就接了一句:“那今兒可提前說了,舅媽你回去就給解凍上,我們明兒就過去了……”
張愛紅就不接茬了,岔開話題,“吃……啥時候都能吃,不在於是不是過年。闖呀,啥時候帶個對象回來?”
“我大表哥都不急,我急什麼?等我李征哥帶回來了,我肯定往回帶,咱不能亂了次序。”
……
四爺取下棉花耳塞,這麼著是沒用的,聲音還是雜。
這麼些人,吃飯分了兩桌。
涼菜熱菜,擺的滿滿當當。
菜沒擺完,酒先上桌,老白乾滿上。
四爺給倒酒的時候隻給金子光倒了一點,低聲道:“爸,晚上有點事,少喝點。”
金子光就摁住了杯子,叫孩子倒一口意思意思就行了,“給你舅和你姨夫滿上。”然後給兩人說,“感冒了,頭疼的,今兒我少喝的!明兒咱再喝。”
“都少喝吧!”李翠想把酒收了,自家男人優點不多,但喝酒有度這算是一點。可自家哥哥和姐夫就不是了,這倆的酒品太討厭了,她也最煩招待這些人喝酒。
來自家做客,還不能硬攔著。
結果這一喝就多了,劃拳擲骰子,喝的李壯指著大姨夫朱達罵:“你算個啥?當年李彩嫁給你,家裡沒有一個人同意!這些年李彩跟著你過的是啥日子……”
朱達囊囊咄咄:“你的日子好?烏鴉趴在豬身上,看不見自己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