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教(1 / 2)

李晁不著痕跡瞥了她一眼,接著與太後稟報商議。

每日政事堂要議的事總是又多又複雜,賑災隻是其中一項,可能在李晁與太後眼中較為順利,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麼,很快轉到了其它事項上。

蕭芫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們再繞回來,又不敢離開,怕錯過。

最後等他們議完,她光吃茶吃點心都把肚子填飽了,直身時淺淺地打了個飽嗝兒。

李晁要告退時,蕭芫緊緊貼在姑母身邊,沒有一點兒要隨他走的意思。

她已經決定了,左右姑母也是知道的,她多磨磨姑母就行了,能躲一日是一日。

“蕭芫。”

蕭芫身子一僵。

心裡大呼不妙,這家夥不是告退了嗎,怎麼還沒出去?

太後步子不停,慢悠悠向前,蕭芫剛伸手想喚,李晁就到了她身邊。

在她耳邊低語:“蕭娘子作為以後要母儀天下的天下女子之表率,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會這麼快就後悔了吧?”

特意將兩個天下加了重音。

蕭芫深吸一口氣,不理他,往姑母離開的方向抬步。

“拿到政事堂明麵上商討的事,一般,都不會是全部。”

李晁語氣淡淡的,從她身後傳來。

蕭芫回身,看見他勾起笑容,胸有成竹,“這下,可願領我去頤華殿書房了?”

說是她領他,可實際上,是李晁的禦駕在前,蕭芫老不情願地遠遠墜在後麵。

漆陶都替娘子緊張,耳語:“聖上不會是生氣了吧?”

蕭芫搖搖頭。

漆陶鬆口氣,“沒生氣便好。”

蕭芫:“不是。我不知道,也不想管。”

漆陶:……

丹屏噗嗤笑出了聲,“娘子好樣的!”

緊接著就被漆陶拍了一巴掌,嗔道:“哪有你這樣攛掇娘子的。”

說完自個兒也笑了。

……

頤華殿書房,是承載蕭芫與李晁最多記憶的地方。

從她幼時剛入宮,一直到長大及笄,他總是如現在這般負手立在她的書案前,看著她磨磨蹭蹭地挪進去。

對每一個年歲的她來說,他都如一座山嶽般,高大挺拔,很有威勢。

他很聰明,甚至可以說是極聰明,世間少有。

隻比她大兩歲,進學的年紀也差不多,可他懂得的永遠比她多得多,越長大就越明顯。

又從不因此自傲,永遠沉穩有度,老成果斷。是她除了姑母以外,第一個崇拜的人,可惜這種崇拜,很快就成了被過多管束的不耐。

他的能力本事伴隨著與生俱來的自信、古板與固執,凡是他認定且堅持的事,他會想儘辦法達到,從不輕易放棄。

比如他認為他的皇後應該是什麼樣的,便一直致力於讓她變成那個模樣。

這其中,甚至包括許多儒家的迂腐思想,但除了讀書這一件事,其它的大多他都不曾得逞。

拋卻因為出身自卑的那點事,她其實對於現在的他沒那麼多怨恨與不滿。

從小到大,一路吵吵鬨鬨,她與他有不開心的時候,就有開心的時候。

他雖管束她太多,但從不讓旁人欺負她,哪怕這個旁人是公主,是他的親妹妹。

他會懲罰她的各種調皮與不聽話,可偶爾,也會幫她在姑母麵前遮掩闖下的禍,陪她一起跪奉先殿。

他對欣賞什麼美景,看什麼花開從來沒有興趣,但每一回到她的書房,他總會親自折花帶過來,還附贈一個美輪美奐的珍貴花瓶。

前世她想過的,想過與他成婚是什麼模樣,也真心覺得就這麼一輩子與他過下去,與他一同孝順姑母,確實很好。

可是後來……

後來,她一夕之間,失去了所有。

原本觸手可及的未來成了夢中的奢望,那之前越美好,那之後便越痛苦。

才知原來世間最殘忍,是給予之後毫不留情的剝奪。

她以為,總能剩下些什麼的。

可是最後,不止他,不止皇後之位,她連自己的性命,都不曾多擁有些日子。

……

蕭芫抬步,邁了進去。

沒離他多近,隔了幾步立著,抬眼看向他。

“你查出來了是不是?”

李晁不語,垂下的手以指節點了兩下桌案。

蕭芫:“你先告訴我。”

李晁勾唇,麵上嚴肅褪去幾分,露出少許少年人的意氣,“交易自是有來有往,空手套白狼,不好吧?”

蕭芫不說話了,儂麗的眉目間浮現幾分不耐,大有他不說她就走人的架勢。

李晁無奈,思及昨日想來找她結果撲了個空,她殿中的人還一問三不知,讓他空耗了許多時間。

沉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