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教(2 / 2)

蕭芫不動,甚至後退了一小步。

李晁:“過來,我便告訴你。”

蕭芫確實想著隨時開溜,他都已經這麼大了,總不能還像小時候一樣追上來把她拖回去吧。

但又想想,這明明就是她的書房,要走的話,該走的也是他才對。

於是微昂起頭,挺直了脊背,理所當然幾步行了過去。

她不止過去,還當著他的麵,毫不客氣坐在了圈椅上。

且一舉一動皆十分優美雍貴,將自小學的宮廷儀態發揮到了極致。

李晁渾然的肅正麵孔上出現了一絲裂痕,沒忍住磨了磨後槽牙。

好得很,現在脾氣見長啊。

蕭芫伸手將桌上今日他帶過來的齊紫梅瓶拿過來,細細賞了賞上頭插著的兩枝桃花。

挑三揀四:“花兒是繁盛,可全都開到荼靡,怕是兩日不到便會全謝了吧。”

哼,他不急,她也不急,看誰耗得過誰。

李晁:……

他敢說,要是花枝上帶幾個花骨朵,她嫌棄得會更多。

李晁伸手將花瓶從她手中抽走,“你不要我便帶回去。”

蕭芫好整以暇,優雅地雙手交疊,置於膝上,“嗯,那你拿回去吧。”

拿回去看他擺在何處。

果然,不出三息,花瓶便被他咚地一聲放回了原處。

“那個監察禦史……”

李晁看她迅速轉頭看他,挑了下眉。

蕭芫一觸及他的眼神,又轉了回來。

李晁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自袖中拿出一張紙,以兩指夾著,放到了她麵前。

蕭芫立刻拿起,打開。

上頭都是蠅頭小楷,一塊一塊在紙上分布,像是一份份密報被維持原樣專門謄抄下來的。

蕭芫自左上開始看。

上頭詳細寫著這位監察禦史近日所行所言,大到對時事發表的政見,小到在酒桌上吹的牛皮,但凡瞧著有些可疑的,全都記錄其上。

這種詳細的程度,簡直就像在他肚子裡放了個蛔蟲。

李晁尚未親政便可做到這般,若是以後親政了……

幸好那些臣工不知曉具體皇家的手腳能伸多長,不然非得日日食不甘味,寢不成寐不可。

看了上頭探得的幾樁事,蕭芫直接循著李晁朱批的痕跡向下。

被朱批點出來的,都是關於黔方洪災的言辭,種種輕慢不屑,話語間已經將賑災的錢糧視為己有,看得蕭芫眉心深深蹙起。

時間是在朝堂推舉他監察賑災呼聲最高的幾日,地點是在金尊裕樓的頂樓廂房。

短短幾日內,他見了不止一人。

氣得蕭芫一把將紙拍在案上,忿忿:“怎的就提議讓他去監察賑災之事,這簡直就是放碩鼠進了糧倉!”

李晁睨她:“我還以為你未卜先知,知道些什麼。”

這隨口一句,聽得蕭芫心漏跳了一拍。

她沒有遮掩,直直看過去,“我就是未卜先知,之前看二公主的樣子就知道她母族不是什麼好東西。”

“老說她舅父如何如何,搞得好像那麼一個八品小官有多了不起呢。”

說著說著開始怪李晁,“這麼個貪官汙吏,你之前怎麼就沒查出來呢?”

問的是之前,想知道的卻是前世。

她想知道,為何前世直到黔方災情成了慘案再也瞞不住,才宛如挖肉剔骨一般去除這些毒瘤。

李晁眼神睇了睇她麵前的這張紙:“你覺得,能得到這麼詳細的密報,需派出多少人?”

蕭芫有些懵:“多少人啊?”

李晁:“十幾個頂尖高手。”

“十幾個?”蕭芫震驚。

還是頂尖高手,能稱為頂尖的,算上暗衛,也沒有多少人吧。

李晁耐心與她解釋:“首先需調查他日常所有的出入場所,提前埋伏,每一個地方都是不同的人。探查時會詳細記錄時刻,確保他的行蹤儘在掌控,不曾逃出視線。之後便是輪守,這樣事無巨細的探查與記錄,一日最少要三波人。”

蕭芫再看這張紙,瞬間覺得,這真是一張無比昂貴的紙。

這樣的差事,她光是想想,便覺得十分艱難。

這還隻是幾日,若多些日子,所費的人力物力更是難以估量。

想到什麼,蕭芫狐疑地看向他,“你用這樣的交易換我讀幾本兵書,未免也太……”

“奢侈?”

蕭芫點頭。

李晁將紙拿回,收到袖中,“兵書呢,既然知道自己占了便宜,總得讀快些吧。”

一提起書,蕭芫肩膀塌了下來,有氣無力地靠上書案,吸吸鼻子,拖著嗓音悲戚道:“在書架上。”

李晁眸中浮起幾分笑意,很快斂去,也不計較,親自起身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