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家(1 / 2)

蕭芫讀過與沒讀過的書總是很好分辨,沒讀過的便是原樣,讀過或正在讀的,總是花裡胡哨。

尤其封皮,包了層素麵提花緞的書衣還不夠,還飾以風乾的真花花瓣,繪成種種絢麗繁複的圖案。

李晁看了眼旁邊,覺著幸虧這是兵書,旁邊的遊記,飾樣多得簡直讓人想拿都無處下手。

不知第多少次在心裡暗自皺眉。

將好好的書整成這樣,真的能靜下心來讀嗎?

伸手拿下書,隨手翻了翻,側身:“蕭芫,隻有一本,你還隻讀了三分之一都不到。”

以這個速度,十多本,她三個月怎麼可能讀得完。

李晁這個語氣,簡直讓蕭芫打心底兒裡發怵。

每到這種時候,她都覺得比麵對真正的夫子還要難受。

起碼夫子寬和,哪怕她何處做得不好,也是提醒為主,哪會像他一樣,開口就是不認同、警告與問責。

蕭芫閉了閉眼睛,心情直線跌入穀底。

心裡反複咀嚼著忍耐與應付兩個詞。

都重生了一回了,總不能還和以前一樣,不痛快了就頂著和他吵吧。

吵浪費時間不說,最後還沒什麼好果子吃。

蕭芫提提唇角,發現實在是做不出什麼表情,便頭也未回,從鼻腔裡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

真考教起來,李晁現身演繹了,什麼叫做鐵麵無情。

等他翻完了她看過的所有內容,蕭芫也收獲了一堆各式各樣的懲罰,多是抄書,背書,還有看引申出的其它書。

多到蕭芫根本提不起完成的欲望。

這怎麼完成呢,她隻有一個人兩隻手,又不會分身。

便是從早到晚一刻不歇,也好似螞蟻搬山,累死累活也隻能搬一堆小土坷垃。

偏偏李晁對於教她這件事執著得可怕。

他不止考教,還會敏銳察覺到她所有掌握得不牢固的地方,掰開了揉碎了與她講,信手拈來幾個曆史上真實的戰役當作例子。

待終於結束,暮鼓都敲過不知幾個一炷香了。

她還隻晌午草草用了個午膳,早就前胸貼後背,餓到腹中已經覺不出餓了。

等這尊大神徹底出了頤華殿,漆陶和丹屏從書房兩邊門框探出頭,一看驚了一跳,忙進來。

齊齊轉到書案另一頭,蹲身看蔫答答趴在書案上的自家娘子。

漆陶小心翼翼拿開離娘子麵龐隻有兩指之距的描金夔鳳紋狼毫筆,柔聲:“娘子餓了吧,咱們用膳可好?”

蕭芫嗚咽一聲,將頭埋進臂彎裡,悶聲:“我要去尋姑母。”

嗓音委屈得像是要哭了。

“好好好,那咱現在走,去慈寧宮用膳。”

丹屏稀奇地看著漆陶哄孩子似的哄娘子,耐心引著娘子出去更衣,並令小宮女收拾書案。

一踏出頤華殿往慈寧宮的方向去,蕭芫瞬間恢複了活力,一邊恨恨咬牙,“前朝政事怎麼沒將他圈在政事堂和禦書房裡。”

一邊健步如飛,“我要住在慈寧宮再也不回來了!”

漆陶小跑著跟在蕭芫身後,蕭芫說一句她便應一句。

丹屏抿唇抿得死死的,也沒忍住麵上的笑意,還好娘子沒回頭。

入了慈寧宮後殿,蕭芫可憐兮兮投入姑母懷中,泫然欲泣地從頭到尾訴說了一通,尤其是“慘無人道”的過多懲罰和餓了半日的肚皮。

聽得太後十分心疼,一邊讓宣諳喚人備膳,一邊駕輕就熟地安慰。

——像這樣的事,實在是發生過太多太多次了。

且現在還好些,皇帝還小的時候,還會跑來與她告狀,想讓她幫忙管教,那真的是,摁下這個浮起那個,日日讓人哭笑不得。

一頓豐盛的晚膳填飽了肚子,蕭芫情緒稍好一些,撒嬌要留在慈寧宮一晚。

宣諳早料到了:“娘子放心,早使人將娘子的床褥備好了,就挨著太後。”

蕭芫乖巧點頭,好容易露出了笑容。

太後牽過她,“今日你來得正好,予有件東西要給你。”

“東西?”

蕭芫好奇,乖乖跟在姑母身邊。

太後一路將她拉到了書案邊,自旁邊的錦盒中拿出一封信件。

遞到蕭芫手中,“這封信,自邊關而來。”

聽到邊關二字,蕭芫眸光亮起,驚喜道:“是嶽家阿兄阿姊來的信?”

太後點點她,“還有你嶽伯伯,淨惦記著你阿兄阿姊了,怎連長輩都忘了。他們給你的信,可比給予的都厚上許多呢。”

蕭芫嘿嘿笑了,開心得神采飛揚,一下便將今天白日裡的淒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迫不及待打開看。

真的好厚好厚,都夠她看上許久了。

但蕭芫一點兒都不嫌多,甚至覺得再厚些才好,最好可以一直讀到下回來信的時候。

依舊是嶽蓮城嶽伯伯打頭,話語親切寵溺,以極優美的筆墨描繪了邊疆風光,講述他們的日常生活,在嶽伯伯筆下,邊關寧靜壯麗,偶有戰役也會很快解決,不值一提。

是啊,嶽伯伯可是朝廷百年難遇的戰神,外族的這點兒騷擾才不成氣候呢,甚至用不到伯伯親自出馬。

末了一一過問她的學業、身體、心情,叮囑了足足一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