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難(2 / 2)

隻是往日許多事,都不曾有推人落水這般嚴重罷了。

清湘看上去很是為難地猶豫一番,與她交好的幾個女娘都出聲為她打氣,讓她不要怕,今日這麼多人都看著,還真能有人仗勢欺人不成?

於是終上前一步,肯定道:“正是知曉前因後果,我才真心替公主殿下不平。”

“當日不過口角之爭,蕭娘子一時氣憤,便將堂堂公主推入初春寒水之中,事後還不知悔改,在岸邊大放厥詞不許人救,直到我母親路過,才讓身邊武婢下水救人。”

“這樣的大錯,卻未遭什麼懲處,反而是公主殿下被禁足了許多日子。蕭娘子做下了這樣的事,還不許人說嗎?”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驚疑不定間又顧及身份壓抑著聲音,就連最外圍一些小官之女此刻也忍不住,與旁邊人低聲交談一二。

或直接或暗藏的視線都集中到了蕭芫身上,等著看她如何回應。

若所言為真,今日當著眾人之麵坐實,不光損害蕭芫自身名譽,更會牽連皇太後乃至聖上,茲事體大,絕非月餘就能平息的。

更甚者,朝中言官如以此諫言,到時,就不僅僅隻是內宮之事了。

若所言為虛……那這清湘郡主之心,也當真太歹毒了些。

出乎所有人意料,蕭芫不見慌張也沒有反駁,而是坦坦蕩蕩道了句:“我何時不許人說此事了?”

甚至聲線漸含笑意,“郡主,怎的往日不曾發現,你也是個斷章取義的好手啊。若讀聖賢書也是如此,那諸位聖賢的棺材板怕是都壓不住了。”

這話說得,恁地誇張,當場便有幾人笑出了聲。

清湘瞥過那幾人的臉,袖中指節攥緊,冷道:“你憑何說我斷章取義,你敢說,這不是全部事實嗎?”

蕭芫笑容漸漸斂去,眾人心高高提起,覺得她這是要露怯了,卻見她將目光移到公主身上,肅然開口:“全部事實?那我緣何要推人落水,這公主殿下,又是緣何會被禁足呢?”

陳娘子聽到此處忍不住質問道:“難道並非口角之爭,公主禁足,也不是因為蕭娘子嗎?”

語氣匪夷所思,似乎就是篤定了她在狡辯。

好些女娘看向這愛出頭的陳娘子,不少暗藏鄙夷。

雖說此事大家都想知道,可就這麼大喇喇地問出來,是嫌她家阿父頭上的官帽戴得太過穩當了嗎?

有人耳語解釋,道其父正是公主舅父。

哦。

原來背後有人,那怪不得。

這下再看不起,也得將鄙夷藏好些了。

蕭芫沒有理會這個跳梁小醜,直接道:“李沛柔,你當真不知,宮中少有人議論,到底是為了誰嗎?”

李沛柔昂首,毫不輸陣。

為了誰,難道不是為了她蕭芫嗎?

還偏偏這樣說,是想要以此威脅她?

那她可不怕。

當日隻是幾個宮女內侍,蕭芫都直接被刺激地昏厥了過去,今日她還能有本事當著這麼多世家貴女的麵說出真相不成?

陳娘子保護欲爆棚,半擋在李沛柔身前:“蕭娘子,莫要顧左右而言他。”

眾人都屏息等著,卻見蕭芫唇角勾出一個苦澀的弧度,眼眶漸漸紅了。

蕭芫身上,總有種奇異且渾然的魅力。

她肆意張揚時,人們不自主地豔羨,想要去接近追隨。

可當她露出一點兒傷心的模樣,哪怕著華服抹濃妝,也依舊能惹得人由然而生一股憐惜之意,甚至擔心,莫不是這簪釵太重,壓著了她嬌貴的身子。

隻是從前,蕭芫撐著麵子,哪怕心裡頭吞淚都不肯露怯。

可今生,她漸漸感覺到了,對於女子而言,有時候示弱反而是一種武器。

這種武器,會比寸步不讓、事事爭先,更強上許多。

她麵上的這一番變化,將好些人震得無言。

連清湘郡主都一時忘了要說的話。

不少人麵露不忍。

心想,清湘郡主等人明知今日賞花宴乃蕭娘子一手主辦,還特意當著眾人如此發難。

就算蕭娘子之前有錯,什麼時候說不行呢,偏要鬨成這般,若說無自己的私心,她們可是萬萬不信的。

蕭芫淚花在眼底打轉,就是倔強得不肯落下。

“好,既然你們定要如此為難,那今日我便儘都說出來,是是非非,自在人心。”

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此,無人發現,木梯口登上了一位身著天水碧颯爽騎裝,五官端正標致的高個兒女娘。

她聽到熟悉的聲音,向內看,正瞧見一向驕傲的好友被咄咄相逼,聲含哽咽地解釋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