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睡覺的常林絕對不會知道，在她處於香甜的夢境之時，她的學習戰友在自己心動對象麵前將老底抖個底朝天。
雖然常林在一方通行麵前也沒有什麼形象就是了。
【給我透個底，你序章寫完了嗎？】
直白的詢問讓第一位沉默良久。
原來還沒走到後續的報告研究，連緒論都沒有寫完嗎……一方通行捏著自己的下巴，冥冥之中他感覺，接下來他會看到另一個常林。
【咱們之前寫的開題報告，中村老頭真的全打回來重寫，他明明以前是那麼和藹寬容的老教授！
我現在根本寫不出來……明明今天才完成這麼困難的考試嗚嗚嗚我的腦子早就空白一片了……】
中村——？說的是那個乾乾巴巴的老家夥？相比於這個，她剛剛說什麼？
困難的考試？
一方通行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也很少對什麼產生在意的感覺。按理說，他隻是心血來潮出了一套試卷，根本不需要在意成績之類的東西。但因為最近遇到常林，他急需做點彆的轉移注意力，就順手把一個考場的卷子給批了。
然後就出現了眼下這個場麵。
一方通行坐在床邊，他現在有點想笑，如果他的大腦運轉沒有失誤，他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對麵的人遲遲沒有收到回複，但是聊天興致絲毫沒有消減，依舊孜孜不倦的進行消息轟炸。
【都怪今天的考試，不然我現在的腦子也不會如此空曠！說起來那個傳說的大神太離譜了吧，三個考場，三套試卷！我壓的題目一個都沒中！】
唔……自己也許找到了剛剛那堆均分不超過30試卷的原因。
答案確實很出乎他的意料，至少在他的設想中還沒有考慮到試卷難度的問題。
難道這裡大學的課程標準跟【學園都市】不一樣嗎？不，他有保證試題難度與【長點上機學院】一致，而且那個是高中試題好吧，根本沒有存在難度超綱的可能。
所以？這就是他們考30分的理由？
他現在有一種氣笑了的感覺，編教材什麼的先放在一邊，一方通行倒是很想知道這個備注【緒花】的女孩子，還會爆出什麼消息。
還會展露出常林怎樣的麵貌。
他對於少女的成績是否優秀並不在意，也沒有什麼想要嘲笑的意圖，他隻是想要再多了解少女一點，想要她的生活更加貼近一點。
漫長的時間足夠消磨掉她原本的麵貌，一方通行記憶中的少女模樣，僅僅是她漫長人生中的一小段切片，單薄且脆弱。
她現在喜歡做什麼，有喜歡的遊戲嗎，還和小時候一樣嗎？一方通行無法確定，他甚至不能將自己的心思表露，隻能小心的、隱晦的，將少女相關的一切收集，重新拚出一個新的常林。
一方通行垂眸注視著常林的睡顏。他想要從這些碎片中，在她緊閉的雙眼下，窺得少女真實的模樣。
這個過程瑣碎且繁雜，它需要花上數月甚至數年的時間才能完成，才能在常林的生命中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
但是他本身就沒有什麼牽掛，他有足夠多的時間去了解。
常林的手機並沒有什麼保密措施，鎖屏密碼的破解連一秒都不需要，他隻需要打開，就可以看到少女的日常。
但是他不願意。
這太丟臉了，他已經是個徹底的下三濫，已經如卑劣的偷窺者一樣，難道他還要像對待敵人一樣對待常林嗎？
如同他羞辱對手一樣，一方通行在心底一直這樣唾棄自己。他知道，自己與那些家夥其實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彆。
他將手機放回原位。
躺在床上的少女突然皺緊了眉頭，她無意識的咬著嘴唇，口中嘟嘟囔囔說著什麼。
一方通行側著身子，他翹起一條腿，支著下巴暇整以待。
“好、煩——”
做噩夢了？一方通行彎下身，他的臉湊到常林旁邊，想要去仔細聽一聽。
“混蛋——”
哦？“混蛋”？
居然在罵人嗎？連睡覺都不忘念叨，這麼討厭，要不要自己出手教訓一下？一方通行眯著眼睛在心裡盤算。
難道是上一次遇到的幾個渣滓嗎，他們後續又去找常林的麻煩了，那天晚上自己的告誡還不夠嗎？自己最近是脾氣太好了嗎？
就在一方通行盤算的時候，少女含糊幾次終於中氣十足的喊出一句
“考試——混蛋！討厭！”
嗯，聲音很大也很清楚，還是在他的麵前說的。
雖然說的是中文，但這有什麼用，一方通行還是能聽懂，完全沒有掩飾的意義！
一方通行的臉本來湊在常林麵前，剛剛直接正臉接下，而且他連【反射】都沒開！回想起自己剛才生出的想要教訓的想法，沒想到說的居然是自己。
哦？對我出的題目這麼不滿？
一方通行挑著眉毛看著常林，他的手指沒忍住戳在少女柔軟的臉頰上，指尖戳出一個淺淺的小坑。
睡熟的少女什麼都不知道，她的表情鬆快起來，剛剛的一通抱怨吐出了全部的鬱氣，她現在又安穩的睡著了。
還能怎麼辦？
一方通行起身他坐在床邊上繼續批改起試卷。看似他已經轉換好心情毫不在意，但是可能嗎？
第一位可是很小心眼的，所有冒犯他的人都會付出代價，常林也不例外。
不過，她可以享受一點特權，比如換一種方式補償。
一方通行將一摞批改完成的試卷收起。
即使降低了心理預期，一方通行還是被震驚到了：一共四十份試卷，最高分72，最低分0，及格人數寥寥無幾。
難得大發慈悲出的試題，可是結果卻不儘如人意，即使第一位無法免俗生氣。
果然還收得加強，不然全都變成笨蛋了。
一方通行起身將試卷收起，意外的，桌麵上的手機還在有新消息提示
【為了應對那個大神的考試，我們可是刷了一周的試卷啊！可是最後卻要以不及格慘淡收場嗚嗚嗚】
居然還是認真準備過的嗎？
一方通行的手僵住，遠處茶幾上攤著厚厚一摞批改完成的試卷，及格之人卻寥寥無幾，加上手機上大段大段的吐槽，一方通行有種被冒犯的感覺。
不及格？怎麼，整個機械學院都轉專業去做園藝了？把自己當成樹種了？
不過，也算是多了一個話題。比如，之後他可以借著學習的機會，跟常林多接觸幾次。
一方通行目前是東大機械係和物理係研究生，遇到常林之前，他完全沒有接觸過本科的學生，這一次的接觸給他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
要不之後也關注一下吧……
有點麻煩，但常林也在，所以完全能忍受。
一方通行打開了電腦郵箱，給中村老教授發了一封郵件，要了一份今年課題組的報告初稿。
畢竟連報告的序章都沒有寫完，已經不是課題報告有沒有做完的問題了，他倒要看看少女究竟寫了什麼。
總不至於常林這些年是真把腦袋長成木頭了。
屋內的氛圍一片和諧，但是屋外的情景可算不上樂觀。
今晚的暗網相當熱鬨，70萬美金的委托和看似毫無難度的要求，讓許多人都躍躍欲試。
可直到9點都沒有顯示有人完成這個任務，一部分老手從中嗅出了不尋常的味道，他們按下了自己心中的衝動。
他們不知道，正是這次的謹慎讓他們得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狙擊手的死亡如同一個訊號，從他倒地的一刹那起，以27層為中心生成了一個屠宰場。
黑夜將一切都蒙上一層暗影，無人看見的角落，一個又一個身影倒在血泊中。
無法逃避也無處可逃，如同待宰的羔羊，等待著從27層反射來的詭異子彈。
又一發子彈在窗戶前10米的位置被反彈回去，遠處的木倉膛傳來一聲悶響，機槍再次報廢，站在一邊的男人啐了一口吐沫。
“該死的，又是這個玩意，已經折進去多少人了？”
旁邊沒有人回答，黑色短發的男人在雨中沉默的站立。他從濕漉漉的口袋裡麵掏出一支打濕的煙卷，打火機在雨中擰開又合上。
幽藍色的火被雨澆滅，短促的火光被雨幕一點一點吞噬，打火機徹底報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