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盼的心跳漏了一個節拍,她微微睜大杏眼,一眨不眨地盯著男人線條流暢鋒利的麵龐,身體沒有動。
周庭昀單手插在西裝褲兜裡,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會兒後,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垂下眼睫,薄唇微抿。
儘管五年未見,江盼仍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是對方不開心的信號,果不其然,下一秒男人轉身就要走。
江盼撥開貼在額頭上的濕噠噠的空氣劉海,一臉嚴肅地看著孟旭:“噓噓,你說實話,我現在整個人是不是透著一股柔弱美?”
孟旭一言難儘地看了一眼江盼,對上江盼無比期待的眼神,他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那你覺得現在的我讓一個成年男性怦然心動的幾率有多大?”
江盼頓了一下,她鬆了鬆脖頸,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覺得有百分之百嗎?”
孟旭:“……”
他閉了閉眼睛,艱難地開口:“有……吧?”
江盼正要對孟旭的疑問語氣提出不滿的意見,剛張嘴就被孟旭嫌棄地白了一眼:“小姑奶奶,你再不追上去,彆說怦然心動了,人家馬上就要走沒影了,還心動個屁啊!”
江盼:“……”
她深吸一口氣,抿著有些乾燥的唇,帶著一臉慷慨就義、英勇赴死的神情,披著厚重的軍綠色大衣外套,小跑到了男人身後半米遠處停下。
聽到身後的動靜,周庭昀的腳步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隔了半秒,他像是不知道身後有人似的徑自往前走。
江盼絲毫不在意,杏眸尾端的弧度微揚,慢悠悠地跟上去。
離得近了,男人身上若有似無的雪鬆氣息飄散過來,縈繞在鼻尖,從皮膚表層滲進心臟——
江盼覺得大腦暈乎乎的,心跳聲轟隆作響。
一如初見那天。
十八歲那年,江盼還在B大附中讀高三,是全年級唯一一個重點班——物化22班的化學課代表。
江盼還清楚地記得那天是周一,上午大課間,她抱著自己班和隔壁班加起來一共80多本化學練習冊去辦公室。
快到化學老師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她看到他打開辦公室的門從裡麵出來,側了側身,正好朝她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男人泛著冷感的俊美麵容瞬間儘收眼底,薄唇染著淺緋色,鼻骨挺直,眼型狹長好看,雙眼皮褶皺不深不淺正相宜。
他長而濃密的睫毛被淺金色的日光刷上一層淡淡的光輝,淺棕色的瞳仁正平靜地看著她,眼神帶著漫不經心的淡漠與冷冽。
整個人就像是荒蕪冬夜裡悄然升起的寒月。
明明是清冷的氣息卻讓江盼無端地覺得心癢癢,她睫毛顫了顫,又咽了一口口水,雙手抓緊了懷裡的練習冊,雙腿無意識地往前移動著。
然而她身體的方向感實在是太差了,沒走幾步,她就撞上了走廊的欄杆,渾身一震後有什麼東西從懷裡飛了出去。
江盼頓了一下,唇無聲地動了動後,才把膠著在男人身上的視線移動到麵前少了一半的練習冊上。
看到最上麵的名字是自己,她慶幸地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她們班的練習冊都還在,一本都沒有掉到樓下去。
她剛想下樓撿回隔壁班的練習冊,餘光就看到男人的唇角愉悅地彎了彎,一閃而逝,瞬間就恢複了平直的弧度。
*
江盼還在胡思亂想,男人拿鑰匙串開門時發出的清脆響聲拉回了她的思緒。
她懶洋洋地掃了一眼辦公室門上的標識牌,白底黑字簡潔明了地寫著:化學係/周庭昀教授。
視線往下,男人搭在門把上的手修長好看,骨節分明,皮膚冷白,看著像需要珍藏起來的一件藝術品。
周庭昀扯掉門上的鑰匙,搭在門把上的右手將門往後推了一段距離,身體側了側,垂眸瞥了江盼一眼。
卻發現江盼眼神渙散,正對著他的手發呆。
他的眼底飛快地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晦澀,喉結滾了滾,聲線清冷低沉:“進去。”
江盼回過神來,舔了舔唇角,垂著腦袋乖乖地踏進了男人的辦公室裡。
周庭昀跟著走進去,隨手關上門,拿起擱在旁邊櫥櫃頂端的空調遙控器,製熱模式溫度開到了最高。
江盼沒有顧得上打量他的辦公室,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的領口的扣子,卷翹的睫毛無辜地扇了扇,嗓音綿軟動聽:“這位先生,我們認識嗎?”
周庭昀偏了偏頭,不動聲色地將空調遙控器放回了原來的位置,才微眯眼眸看向江盼。
他勾了勾唇,緩慢而勾人地笑了一下:“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