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而另一邊的圍牆緊鄰一條青石磚小巷,房子就依靠這堵牆建起來,客廳的窗戶也打在牆上,從巷子裡走過的人時常會好奇看向窗子裡,所以這扇窗戶外有金屬防盜窗,夜裡會扣上窗戶鎖,還常常用紗簾擋著來防窺。

這片的人流量不多,每家每戶頂多在圍牆上保留有玻璃碎片,物理性防備外人進出。

早年的自建房才能有這樣的戶型,由政府出讓土地,沒有收回使用權。

搬到彆處去租金都高得嚇人,鄔佳也是非常幸運地撿了漏,在找房子的時候路過看到了房東自己貼的告示,還省了一筆中介費。

不過嘛,所謂福禍相依。

這低租金和好戶型配套的是有點“唬人”的地段——後院圍牆背靠的街道儘頭是殯儀館。

殯儀館坐鎮山腳,再往後就是各家各戶祖宗的福地。

住這附近的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他們常常自嘲一隻腳進棺材了,所以也不避諱這些。

而像鄔佳這樣敢於入住的年輕人基本都靠上班的怨氣傍身。

打工人嘛,一把軟骨頭隻有命硬,八字一筆一劃全是窮……

都這地步了,租金便宜就是絕殺!

鄔佳一眼就看中了,欣然拎包入住,收拾完屋子裡後,打算等到天氣好時再開始改造後院——

今天也該動手了。

後院貼著牆角有一片房東以前種過菜的地,鄔佳搬進來前就得到了改造許可。

她打算改種月季,主打一個好養活。

考慮到自己和存款一樣少的養花耐心,她選擇直接扡插。

這陣子雨太大,鄔佳在牆角重新搭了棚子免得苗床積水,幸存者寥寥無幾,有不少基部發黑爛掉了。

搬了把小凳子在後院處理月季插條,鄔佳喜歡這種機械性的工作,能讓人大腦放空,雖然與之相對的挺費腰。

等到忙完,鄔佳的腰已經直不起來了。

她矮著上半身,腰痛到連呼吸都被迫放緩,緩了好久才能挪動到另一邊的水龍頭旁。

天邊的晚霞被暈染出條痕的油畫效果,夕陽蕩開朦朧的光。

等未來開出紅色月季花該有多漂亮啊!

鄔佳邊欣賞自己的勞動成果,邊撿起地上的水管,準備衝洗一下狼藉的後院地麵。

她一手捏著水管,另一手小心翼翼地擰開水龍頭。

“吱——”

後院水管的水壓超大,每次打開水龍頭,水管就會開始跳舞,然後噴鄔佳一身。

所以她這次格外謹慎。

擰到感覺鬆了的那一下,隱隱約約聽到閥門開啟的聲音時就要小心了。

合適的出水量還需要再轉開一點幅度。

鄔佳全神貫注,視線也集中在水管上,水龍頭“轟隆隆”的,很有造勢。

“嘭——!”

毫無預兆的。

另一邊的月季花叢那裡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

鄔佳被嚇了個哆嗦,手裡的水龍頭轉大了,清澈的水洶湧而出,化作一條“水龍”朝著聲音來源襲去。

鄔佳的目光也追隨而去。

瞬刻,伴隨著幾不可聞的破空聲,洶湧的“水龍”和不受管控的水管都一分為二。

水管垂落到地麵,而水還在噴湧。

沒有了束縛的水珠墜成了一場大雨,銀色的光在時間與空間的縫隙裡穿梭。

“咻——”

直到有陣風停在了鄔佳麵前。

耳膜似乎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一陣尖銳的痛意刺激得她飆出生理鹽水,回過神來。

鄔佳關上水閥,所有的動靜戛然而止。

六月的熱浪仿佛被這場人造雨衝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陣陣竄上後脊梁骨的涼意。

鄔佳定住了視線——

那是一把很有質感的劍。

持劍的手有著清晰的骨骼線條,濃水紅色淌過突起的關節和青筋,同樣遮蓋了底下的劍身。

劍尖插進了土裡,把鄔佳唯一一株長了漂亮芽的插條劈了對開。

鄔佳打了個顫,也不知道此刻該不該心疼自己的花。

……?

短短三十秒內,她的腦子裡過了無數假設,沒一個能對上現在這種情況。

竭力讓自己不要眨眼,鄔佳警惕地觀察著。

壓倒了她辛辛苦苦栽種的月季插條,從天而降的家夥有著一頭難以忽視的銀色長發,儘數高束在腦後。

這位不速之客穿著一身黑袍,顏色很深,兩隻手腕那裡的布料是收緊的。

……這一身又是什麼打扮?在拍戲?還是惡作劇?

但眼前的一切過於有衝擊力,鄔佳的心跳難以控製,幾乎快要跳出喉嚨了。

第一次覺得這個後院如此狹小,以至於她和不速之客的距離看起來不過幾步遠。

她想拔腿跑,但是大腿肌肉不聽使喚。

再一個,她的腦子在說:那把劍,很危險,跑的話,就嘎了。

以水管的“屍塊”來看,哪怕她百米隻需要一秒,也來不及往房子裡跑,更彆說穿過屋子逃到外麵去求助。

拿手機打電話也需要很長時間溝通,比拔腿跑還冒險。

必須想個辦法!

快動起來啊腦子,關鍵時刻你是真不帶轉的啊——

等等,那家夥動了!!!

鄔佳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視野裡那張始終垂著的臉一點、一點抬起來。

抹額底下是斜飛的眉,有血痕順著發際蜿蜒,勾勒出藤蔓般的弧度,墨色的睫翼被凝結的血困住,仿佛被折斷的蝴蝶翅膀,壓住了左眼。

而他的右眼沒有眨動,死死盯著鄔佳這邊,黑白分明的眼失了焦距。

少年的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這幾分稚氣像是一種假麵,鄔佳完全不敢放鬆神經。

僵持了不知道多久,少年終於有了新動作。

他的語速很慢,喉嚨裡像是有東西堵著,導致口齒不太清楚,“你是……誰?”

鄔佳咽了口口水,有些磕巴地回複道:“我叫鄔佳,你呢?”

對方沒有回答。

鄔佳試探性往側門的方向挪。

她剛挪動腳尖,少年又開口問:“這裡是哪裡?”

“呃,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啊?而且你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鄔佳說了好幾句,少年一句都沒有回答。

沉默永遠無法破局,她隻能硬著頭皮順著對方剛才的問題往下說:“這裡是海城。”

“海城、海城……”少年喃喃,右眼終於緩緩眨動了一拍,他的視線從鄔佳身上挪開,掃過後院,最後定格在自己身處的月季花叢,“這是陷阱嗎?”

“……”鄔佳看了眼自己陣亡的月季花叢,臟話卡在喉嚨裡。

少年很快否決了自己上一個推測,畢竟哪怕他現在隻有一隻眼睛能用,也能看出來鄔佳是個普通人。

黑色的瞳仁凝在鄔佳的臉上,又是難言的沉默之後,少年忽而露出了一個笑臉。

他偏過頭咳出一口血,聲音變得清晰了一點,但是語氣莫名變得柔軟:“姐姐,其實我是被、被這附近山上的野豬追了……能、能麻煩你救救我嗎?我、我一定、會回報你的……”

鄔佳:“?”

真難為他都這樣了,既要假裝說話不利索又要想辦法騙她。

鄔佳抬頭看了眼少年的背後。

“附近的山”隻有那座天然墓地啊……

山上要是有野豬,估計早就被抓去燒成炭烤風味了,哪裡輪得到他。

不如編個被老祖宗趕出來了的謊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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