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溶月色滿衣(1 / 2)

人麵妖突如其來的舉動,冷不丁打破了車內的靜默。

林覓椒和宋嫵麵麵相覷,一人眼中全是不知所措,一人眼中全是震驚錯愕。

我又做什麼了?

她又做什麼了?

兩人心中都掀起疑惑,徒留人麵妖還在咿咿呀呀地訴說著她的真心。

宿希隱在暗處的眉眼愈發冷了,他大抵懂了這妖是何意思,她想留在林覓椒身邊,她也想要他的食物。

扣在座後的指尖越壓越深,一條如玉的青色血管蜿蜒在他的手背,他在等林覓椒的答案。

少女的聲音緊接著響起,不假思索地回道:“當然可以。”

宿希指尖一鬆,緊壓的血驟然回流,像是逃脫了什麼禁錮一般,他垂眸細細回味著她的話。

“你快起來吧。”宋嫵開口,抬眸和林覓椒對視了一眼。

方才,椒椒傳了一道心音給她,大概意思她已明白,同意人麵妖留下是兩人共同決定的結果。

“你叫何名?”

人麵妖摟好衣服,嬌嬌怯怯地立在林覓椒身側,軟著聲答道:“奴喚柒羅。”

“好的柒羅,這幾日你暫且就留在我和阿嫵神君身邊。”林覓椒道。

過幾日,她的靈使就會趕來將她的本命法寶送來,到時便能知曉了。

“謝謝神女。”柒羅紅了眼眶,淚花綴在眼睫上搖搖欲墜,閃著一抹水光。

*

馬車悠悠行駛著,很快就到了柳州城外。

官道上一派死寂蔓延,車外一絲聲響都沒有。

柳州城作為凡境第二大海商城,平日裡鑼鼓喧天,人聲鼎沸,城外更是排著密密麻麻想要進城討活的百姓,而此刻隻剩下車轍吱呀。

林覓椒掀開車簾向外望去。

嫋嫋青煙漫在城牆上,紅杈子後隻有一個還在看城門的守衛,而他正杵著紅纓槍打瞌睡。

蟹殼青般的天色緩緩壓下,空氣中漂浮著濕潤的灰塵,黏糊糊的,看來今日是個陰雨天。

宋嫵湊過來張望了眼,嘖了一聲,一步作兩步踏向車外,撿了個小石子彈向了守衛的膝窩。

那守衛立刻驚醒,注視著緩緩駛近的馬車。

上麵的人穿著打扮皆是上品,容貌更是了不得,可如今柳州城怪事連連,離城逃亡者數以萬計,怎還會有人來此?

“停下!進城需要出示通行令。”

凡境人皇上位二十年來行令嚴苛,人口來往各州間皆需通行令。

與各境之間的妖物通行令不同,人族的通行令隻是一枚簡單的木牌,但上麵有一道官家的天紋,即使是靈法也作不得假。

宋嫵從腰間摘下一枚木牌遞了過去,來柳州城前,靈機殿就已將通行令交予她。

上麵有五道天紋,她們有四個人,足夠了。

守衛仔細比對了一下木牌,又拿出耀華鑒識彆了一下,繼而數了數車上的人,後恭恭敬敬地將通行令遞回。

通行令上的天紋數代表了所持令者的身份。

一般的普通百姓不過一道天紋,而擁有了五道天紋的不是皇親國戚,就是靈境之人。

守衛拖開了城門前的紅杈子,猶豫片刻,對著幾人提醒:“各位大人,柳州城近來出了疫病,還請多加小心。”

疫病?什麼樣的疫病隻在城裡傳染,城外卻是一點兒事都沒有。

宋嫵點點頭:“多謝。”

馬車駛在空蕩的主街上,簷下竹鈴輕輕晃動,林覓椒也跟著走了出來。

街上大多數客店都閉門了,就連柳州城最聞名的嘉樂坊也滅了牌匾下的彩燈。

行人裹著白麵罩匆匆趕路,除了百草堂裡還回蕩著各種痛苦的哀叫。

宿希睜開眼,看向了仍在站立的柒羅,兩人視線驀地交彙。

“額……”柒羅害怕地攥緊拳頭,卻怎麼也掙脫不了被鎖住的目光。

喉間想要大喊出聲可是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像是被人卸下了聲帶。

她在南風倌多年,識人辨性的本事還是學了不少。這個一直未曾說話的小少年美則美矣,但總給她一種可怖的感覺,尤其是他的眼睛。

在南風倌,眼睛的形狀、瞳仁大小、開合程度都分三六五等,而這個少年內眼下勾而眼尾上挑,瞳仁水亮又大,一開一合都是極美的弧度,是最上乘的眼睛。

但這樣過於完美的眼睛裡總盛著一些她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宿希眉眼微挑,驚訝於她的發現,一時間瞳仁裡的紫氣更盛。

很快,他便得到了她的記憶。

同之前那個女人一樣,兩人的記憶裡都是一些奇怪的畫麵。

宿希略略皺眉不解,他不明白赤/裸地互相撫摸,為何讓每個人的表情既愉悅又痛苦。

他一直在尋找的奇妙感覺難道就是這個?

隻可惜他看不了林覓椒的記憶,若也能找到一二相似之處,他願意與自己的食物一同探索。

可為什麼一旦想到林覓椒會與其他人觸碰,他的心就悶悶的。

“宿希,柒羅,我們到城主府了,下來吧。”

林覓椒的聲音透過車壁傳進來,又悶又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