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剪水作梨(2 / 2)

“大人!”葉晉明那雙細長眸瞬間瞪大,著急忙慌地趕出去,喊住了即將離開的女子。

他身子骨不好,稍微一些動作都不太做得。

桌上的茶盞劈裡啪啦碎裂在地板上。

“若不是你沒看住那魅魔,我們早大業已成,這其中的責任我們誰也脫不了!”

他不管了,這女人就是走也得讓她走得不安生。

這聲動靜果然叫停了女子的步伐,她略略頓了兩秒,隻留下一道冷漠的背影,葉晉明仿佛聽見她的譏笑。

“我與他交易合作這麼多年,各得所需罷了,你是何等身份敢同我叫板。”

話音方落,周圍的空氣陡然下沉,似山一般壓住了他的呼吸,手腳被一股無形的氣困在原地,他連動都動不得。

恥辱、憤恨……像是一團烈火在燒灼。

靈族與他們凡人隔著一道天塹,那便是百載壽數,即使凡人有靈根也無法衝破的壽命局限,他們甚至連妖也不如。

對於這些人來說,凡人不過是螻蟻,一隻可以隨便碾死的螞蟻。

王兄的話如同鋼印一般牢牢按在他的心底。

但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這些話的真正含義。隻有站在高位的人才能居高臨下,生殺予奪。

女子沒有再停留,輕煙一般掠過泥濘、掠過山巒,轉眼便徹底隱入黑夜。

葉晉明愣在原地,眼底的恨轉成了對靈力的狂熱,死死盯著女子消失的方向。

這樣的力量他也會擁有的。

身後傳來幾聲窸動,葉晉明整理好表情,扶住了車轅,又恢複了皇族該有的氣勢。

抖了抖寬大的袖口,冷厲道:“怎麼樣?”

“主上,沒有找到。”說話的也是一個白袍人,隻不過他吐息平穩,周身從容,顯然是其中修為最高的。

“嗬。”

葉晉明重重閉了閉眼,隻覺得近來運氣背。

早早安排好的棋子竟然失蹤了,十方蓮台竟然也出了意外。

“天蕖和雷澤到底是怎麼發現南風倌的!那些蠢貨不是在百草堂鬨了那麼大動靜麼!”葉晉明恨毒了,牙都快咬碎。

謝爾明明安排好了,她們的行蹤都在監視之中,為何會跑到嘉樂坊。

“回主上,謝城主說……天蕖神女和雷澤神君應該是偷偷翻牆離開的,後院那兒的確靠近嘉樂坊。”

……

“翻牆?”鼻背不受控製地抽動。

翻牆的運氣可真夠可以的。

黑雲越聚越多,幾乎蓋住了月光,蟲鳴在這時響起,吵得人心煩意亂。

這次柳州‘怪病’是王兄交給他的任務,可他卻徹底辦砸了。明明隻要撫靈司再晚一天披甲級傳到靈機殿,他們就不會失敗。

都是南風倌那些不中用的,全是廢物!連撫靈司都搞不定。且那兩位神女也來得忒早了些。

葉晉明轉著手上的扳指,忽地神思一頓。

“靈境怕是已經懷疑南風倌了,你去,把這事潑到那個山神身上。”

那女子說得沒錯,他現在隻能棄卒保車,十方蓮台拿不回來,但苦心經營了十多年的南風倌卻一定要保住。

“……是。”白袍人起身。

“等下。”

葉晉明抬手,套在上麵的扳指閃著血紅的微光:“嘶——我記得有隻妖在百草堂?”

白袍人愣了愣,回憶了下道:“……是隻狐妖。”

“對對對,就是那隻。”葉晉明揚起嘴角,“那隻妖不正好想為山神求公道麼,做得隱蔽些。”

“是。”

葉晉明剛要揮手讓他退下,一股風自林間刮來,掀起一陣冷意。

“咳咳咳……”

抑製不住的咳嗽像是被點燃的鞭炮,隻能等待火星熄滅。

葉晉明憋紫了臉,快要咳到窒息,突地,破碎的氣道裡炸出一口血,“噗”的一聲從鼻子裡噴出。

地上一灘黏糊糊的血,醜陋而惡心。

“主上……”白袍人習慣性地閉上眼,朝著聲音方向遞去了一方新的乾淨方巾。

手中一道虛弱的力道襲來又離去,他知道,再過五息便可睜眼了。

果然,五息過後,嘶啞聲響起。

“睜眼吧。”

葉晉明收起沾滿血的方巾,他還很虛弱,卻站得筆直。

如他這般沒有靈根之人,卻隻能用邪佞的手段貪圖一些神力。

他一點兒都不甘心。

明明隻差一點就成功了。

葉晉明盯著簷下的烏鴉,突然伸手死死扼住它的脖子,沒過幾息,烏鴉軟軟地倒下腦袋,血紅豆眼珠逐漸灰暗。

“讓謝爾按時祭城。”

葉晉明聲線冰冷:“這些人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再賭一把就好。

他不信那隻魅魔能忍住不現身。

白袍聞言一怔,一時忘了禮數抬眼看去。

在風中站著的男人身形還有些搖晃,臉側凝著一塊兒血痂,眼角的紅疤更顯猙獰,他警告似的向他掃來一眼,白袍立刻低頭,咽下一口膽顫心驚的氣。

“楊旭……”

“是。”

小王爺是個瘋子,凡境無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