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剪水作梨(2 / 2)

近百年,不僅僅是靈境之間各有齟齬,凡境與靈境亦是有些暗地裡的摩擦與爭端。

從這次撫靈司與巡察司的情況不難看出,連撫靈司都未曾知道他們出城主府的消息,反而巡察司發現了。

他們一直在暗地裡觀察他們。

宋嫵擰著眉,用勁捏了捏,額上的那一筆朱砂更加深刻了。

林覓椒拿過玄天冊,點開了柳州城地圖。

她們進來的是太平門,城外三裡地就是玉嶺山,進城後不久便是主街北側的百草堂,而嘉樂坊是在南側街。

“阿嫵,這個豬妖你是在哪裡遇到的?”林覓椒道。

宋嫵動作一頓,支起身,細細看了兩眼,指著一個小點道:“是這裡,果麥橋。”

小點立刻放大,在玄天冊上浮現一小塊投影。

是太平門西南角的小木橋,林覓椒仔細比對了城中的小路,不確定道:“這個地方離南風倌很近啊。”

“是嗎?”宋嫵驚訝道,拿起玄天冊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放下。

“雖然柳州怪病對靈族和妖族並沒有什麼影響,但如今城池荒涼,妖在這兒乾嘛呢?”林覓椒手肘撐在矮桌上,捧著頰側,陷入了沉思。

妖族有命珠,命珠為寶,多是一代妖祖傳的傳家寶,彙聚了一代又一代的靈法與血肉。

而玄天冊上有寫道,玉嶺山的山神是風生獸,這種妖在極樂境都很少見了,是真正的上古妖族。

可想而知,她的命珠強大異常。

宋嫵喘了口重氣,有些煩躁,琉璃燈晃得眼睛發酸。

讓她審訊犯妖倒還可以,比如那隻豬妖就是被她一吼之後全抖出來了。

可讓她想這些複雜的東西,卻是越想越心累,索性她也不折磨自己,敲了敲矮桌,忽而靈光一閃:“誒,椒椒,今天從南風倌拿走的蓮花台呢,看看那個。”

她當時沒看清,到底是什麼東西竟引得三個結靈境強者圍攻她。

林覓椒掏出了腰間的儲物袋,是一件極小的香囊,上麵用金線織著蓮花紋,是天蕖的標誌。

之前宿希說帶走蓮花台的那些人並沒有什麼靈法,因此她也沒放在心上,經過宋嫵這麼一提醒,她倒是想起來了。

畢竟也是從南風倌裡搜出來的唯一奇怪的東西,至少可以提供一些線索。

林覓椒打開香囊上的抽繩,輕輕抖動兩下,一道金光閃過,下一秒,地板上便顯現出一座圈口如合抱之木大的蓮花台。

同天蕖的重瓣荷花紋不同,這座蓮花台的瓣數很少,僅僅有十八瓣,而且是銅製的,上麵灰撲撲的一層,像是上了一層釉。

“這是什麼味道,又香又惡心的?”

宋嫵湊上去聞了一下,冷不丁吸了一鼻子。

“嘔~”宋嫵拚命揮手,悶悶道,“怎麼一股腥氣……”

蓮花台的台麵上浮著一層厚厚黃油,如同蠕動的小蟲,底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向外鑽出。

“滴滴——”

悶悶的聲響,像是水滴在了布匹上。

林覓椒捂著鼻子湊上前:“阿嫵,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啊,聲音?”

宋嫵皺眉豎起耳朵聽了好一會兒,搖搖頭:“有什麼奇怪的嗎?”

林覓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蹲下身盯著蓮花台半晌,忽然眸光一亮。

“阿嫵,快看!”

腿上的褲裙都快被林覓椒拽了下去,宋嫵趕緊蹲下來,少女指著那黃油油的台麵道:“中間那個地方有一口小洞。”

從她們現在這個角度看去,整個台麵是往中間傾斜的,也就是說中心應該是它的凹處。

那裡有一個小孔,非常小,恐怕隻有針眼那麼大,若是不仔細看是根本瞧不出。

那“滴答”聲就來自這裡。

宋嫵哇一聲讚歎:“椒椒,你耳朵也太好使了吧,我結靈境了都沒聽出來。”

被她這麼一說,林覓椒愣了愣,她突然意識到一些問題。

她的五感,尤其是耳力,出奇得好。按理來說,五感的靈敏程度是隨著境界的提升而提升的,可她這倒是和人不一樣,境界愣是十年如一日,五感卻是愈來愈好了。

驀地,她又回憶起那段清晰無比的夢。

如果真的如那個靈使所說,她從搖光靈玉出來後該是元靈境的話,確實五感該是非同尋常的。

但她的境界絲毫未動,一誕生還被靈巫診為天弱。

難道那個夢是真的?

當時真的有人要害她麼?

等柳州事畢,她得讓汀翎幫她打聽一下百年前的事。

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害她,她得防患未然,可不能再那麼憋屈地死了。

“啊!”

突如其來的尖叫嚇得林覓椒一激靈。

站在前麵的宋嫵完全遮住了她的視線,此時她手上拿著一麵薄薄的銅台,整個人僵硬在原地,林覓椒喊了好幾聲,她都像是魔怔住了一搬,動也不動。

頓時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林覓椒做足心理準備,站起來向前麵湊去一眼。

那麵台是活動的,被宋嫵扣了下來,下滿是一塊很大的空間,但此時那裡麵密密麻麻擠滿了斷肢。

黑的肉、紅的血、黃的油、綠的膿液,融合在了一起,像是從臭水溝裡打撈出的一灘惡心物。

有的明顯已經放了很久了,腐肉上還爬著蛆蟲,有的看著還很新鮮,像是最近才塞進去的,漂浮在血水裡的眼珠還亮著。

“嘔!”林覓椒捂住嘴,雙腿一虛,癱倒在地上。

早上見到火祭活人就已經給她留下陰影了,沒想到晚上竟然還有‘大餐’在等著她!